众人视线往台基上一众尸首看去,实在堆了太多人,也不知这女子到底瞧见了谁,当是自己的家人或是眷侣吧,不然也不会如此惊痛。
朱宝莘脑子一片空白,她只有一个念头想走到那人身边去,想去瞧瞧,近些瞧瞧到底是不是他。
但越靠前,她却越不敢往前。
在往入口处方向跑时,已有卫兵注意到了她,在她到守卫面前后,那些持戟的士兵喝问她,想干什么,横枪挡在她面前,不准她上台去靠近塔楼。
朱宝莘身后几个护卫都赶了来,他们不知他们小姐突然这是怎么了,可莫是瞧见了什么重要的人死在了这楼里?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到底是为谁。
但小姐现下这般,也令他们有些无措害怕,朱宝莘被人拦住,她全身几乎无力,想上前去,身子却几乎根本不敢再往前,若是不再看,是不是还能骗自己方才瞧见的都不是真的,那张面具,那个身影,以及那颗滚落到她脚边的石头。
想到这处,朱宝莘似乎都不知自己该怎么嚎啕大哭,她好像都不大会哭了,只是抽噎着难受,眼睛像蒙了一层水雾,厚重,令她睁不开眼,她想吼叫,想扯开喉咙哭叫,却什么都吼不出来。
身后几人将朱宝莘小心扶住,也顺势拦她,此次情势严重,光看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波着暗行衣,遮掩面容,刻意隐藏身份的人,虽不知这些人到底是与此事无关,意外于此地还是就是与造成此事有关的势力,这事都是不简单的,连他们几个,本该只晓护卫的人,也知道,此时不能与这件事,或是与此事有关的——危险的人扯上关系。
正这般想着,这时,台下竟又踉跄跑来几个衣着富贵的人,他们视线往台上一扫,一瞬也如临了大悲一般痛哭起来,口中唤着自己或是儿子、或是兄弟、或是夫君的人的名字。
几人面面相觑,觉着他们小姐的处境好像姑且不是那么令人担心了。
朱宝莘在另几位同样想不管不顾冲上前去的家属面前,情绪被他们引出,她终于也瘫倒在地,哭起来,视线还能见到那个身影,那张面具依然摆在那里。
那些巡城卫不让他们近前,说要认亲也得等上头检查后发话才成,然后没过多久似乎就有重要的人发话,有些人的尸首,尤其是那些身份一瞧就不明的人,皆被人抬走。
朱宝莘见人要将尸首抬离,她立时踉跄站起,上不去又往之前的方向跑,她见到人拾起那张面具,将面具戴在身后的人脸上,然后将尸首放于一张木架上抬离。
朱宝莘眼瞧着戴着那张面具的人从她面前抬在架上移开,她眼睁睁瞧着,视线一直落于那张面具上,上前来抬尸首的人很多,几乎是几对人同时行动,她很快便瞧不见人的身影。
只是在人被抬离时,人的胸膛处又滚出一颗泛白的石头,那东西滴溜溜滚到了朱宝莘面前,就摆在台座上,在月色下,然后又被听见动静的人走来寻回,之后才完全抬着人离开。
朱宝莘一瞬跌坐在了地。
她像是完全失去了魂魄。
只是呆呆坐着。
她不能相信,绝不能相信,她怎能相信。
身后几人都在手足无措的交换着眼神,他们想将人扶起来,却觉着现下几乎无人敢去扶那位小姐,怕会引来不可控的后果。
方才他们好像瞧见一个同今夜与小姐见面之人相似衣着打扮及戴着同样面具的男子尸首,但那人身体几乎被爆炸完全毁坏了,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那人,但瞧小姐的模样,莫不是——就是那个人?
朱宝莘瘫坐在地,她捂着脸一直呆呆的。
也不哭闹,直到有人在后,唤她的名字,带着点不确定。
朱宝莘身子微动,但依然没有更多的动静。
身后几人瞧见来人都松了口气。
再瞧见来人身后一人,更松了口气。
那身后一人看见火光暗处,暗色下瘫坐于地的女子,他立时大步绕过前面同样也加快步伐往此处赶的人,站定在少女身侧,看人呆滞空洞的面色,眉瞬间皱起,道:“怎么回事?”声音微压低。
女子身后几人皆不知一时该如何说起,支支吾吾两下,还是一人说道:“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小姐方才到这处来,她不知怎么瞧了一会儿,就……就开始哭,然后,就这样了……”
“小姐好像,十分伤心……”另一人接道。
沈洺与朱骁接到此处消息时距此地还远,沈洺作为刑部官员,自是要来一趟的,而朱骁与他在一道,自也来了,只是没想到刚到这,就瞧见这样的情景。
沈洺视线望眼上方,他略一瞧,就能看出个大概,此时台座上的人,可疑人士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朱宝莘的脑子里还停留在那颗滚落的chao银,以及那张透过一线火光的面具,还有最先那一颗,被她拾起又不见的chao银。
朱宝莘肩头突然开始耸动。
沈洺瞧眼朱骁,见到少女那副模样,他眉心罕见快拧成一个死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