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那个姓谢的小狼狗跑三千米摔倒,已经传开了,”郑锋扶着他的背把谢玉书向上掂了掂,鼻梁挂了一副眼镜,透过薄镜片斜斜看了他一眼,“一猜就知道是谁。”
四十二中只是A市名不见经传的一所小中学,没有好学校的纪律严明,校统考的第一名也只能堪堪排到全市前一百位。
陈旧教学楼的白外墙攀着丝丝细微的gui裂,老旧的墙面泛着rou眼可见的灰黑色。
Cao场还在热火朝天地举办着第39届秋季运动会,红橡胶跑道两侧挤满了人,裁判老师流着豆大的汗珠子,哨子都吹烂了,涨红了脸粗喊道:“抢跑了!回去重来!”
郑锋抱着谢玉书绕过Cao场走向医务室,一路上有人小声说些什么“我就说郑锋谈恋爱了”“别瞎说,那是他弟弟。”
话语被两人尽收耳中,却都选择默契地不去提及。
“最近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吗?”郑锋开口,俨然像个家长似的问起了谢玉书的功课。
谢玉书沉默半晌:“我成绩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人不笨,只是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郑锋觉得有些可惜,也知道谢玉书这是无奈之举。
顿了几秒,他换了个话题,问:“这段时间又去哪里打工了?nai茶店没见到你。”
“发传单,”谢玉书吸了吸鼻子,“我周末去商场附近,做两天可以拿差不多两百。”
郑锋打趣说:“怪不得最近觉得你晒黑了。”
他不会说“这个肯定很辛苦”或者“太累了别干了”之类的话,因为这些客套话无法安慰谢玉书分毫,他压根儿就不会听。
谢玉书就是这样的性格,哪怕有福利院的资助,他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
他们每个月其实是可以拿到一笔生活费的,但谢玉书总习惯把那笔钱存起来,花自己打工挣到的报酬。
“你这腿伤的,什么时候这么有集体荣誉感了?”郑锋换了个话题。
“班主任说,拿了第一名奖励50块钱。”顿了顿,谢玉书这才瓮声瓮气说出了真话。
郑锋了然笑笑,摇头道:“我就说……”
“玉儿,”他最后说,“下次有困难可以来找哥哥。我暑假去甜品店做了兼职,收入还是比较可观的。”
没有得到谢玉书的回应,郑锋有些灰心,但也只是想着,玉儿他总会感觉到的。
很多年后,那个和谢玉书分道扬镳已久,已经成为了星级甜品师的郑锋回想起高三那年的运动会,还是会想到谢玉书那个略带疲惫的恹恹眼神。
孟秋暑意尚浓,毒辣刺眼的阳光从没人打理而疯长的枝桠间洒下来,叶影参差,随秋风摇晃而展来的来信,是少年脚下的前程似锦。
未尽之言酿成了他经年来无法忘却的遗憾,怯懦的爱,往往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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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二少和小前妻一起吃了饭。
“小书,我们公司的女演员颖亮快过生日了,公司要给她举办一场生日会,你到时候帮忙做个蛋糕可以吗?”
“好啊,”谢玉书正巧在刷微博,盯着屏幕回:“我看网上说,颖亮新剧搭档的是叶丞非,他那个面瘫演技,不会拖颖亮后腿吧。”
颖亮和叶丞非,两大现役男女顶流合作的新剧,就是鸣鼓文化下一季度的重点企划《甜食男女》。
这就是夫夫同心吗?
原啸川对小前妻替自己公司员工说话的行为很是受用,得意道:“确实拖了后腿,不过颖亮那个女主角的人设也有问题,我要求大改了。”
谢玉书清浅一笑,继而分享了自己遇到十年未见的竹马的事情。
“我都不知道小黄招的新员工竟然就是郑锋啊,”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越讲越起劲,“他从小就跟我一起长大,直到我高二,他高中毕业了,我们就没联系过了。”
原啸川边吃饭边认真听着,不时颔首示意。
其实二少打心眼里羡慕那些能陪谢玉书长大的人。
他做梦都想回到谢玉书的过去好好疼他爱他,可是时间无法逆转,他只能艳羡那些谢玉书身边的人,感谢他们给予过曾经的谢玉书片刻温暖。
“那要好好谢谢他。”二少认真道。
谢玉书想到回原家老宅的那个苦难夜,特意避开了自己和郑锋有一段“竹马情深,爱而不得”的凄美往事,只宽慰道:“放心吧,他现在在我那里工资可不低。我谢过他了,然后他说‘玉儿,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好好工作’什么的。”
原啸川纳罕:“他说什么?”
谢玉书不明白他的意思,重复了一次:“好好工作?”
“不是这句。”
谢玉书这才发现了自己的百密一疏。
咽了咽口水,他紧张道:“玉儿,我知道了……”
餐厅人少,周遭不是人们一来一往地探讨今天的股市,就是在攀聊哪家奢侈品店有现货包包,配货比是多少。白衬衫黑马甲的服务生们挂着不苟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