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陵天轻抿薄唇, 没再说什么, 默默进了屋里。
沈梨已经换上了寝衣,发髻也散了,正坐在贵妃榻身上看着一盏烛火发呆。
姑娘的眼角还泛着一点红,面上的泪已经洗净了, 那双眼却像是濯过秋日的雨, 带上一丝轻愁。
她看向陆陵天, 片刻后又敛了目光, 轻声对桃枝两人道:“你们下去吧, 今晚不用过来伺候了。”
两个丫鬟应声退下,把门也掩了,很快屋里便安静下来,只剩下了陆陵天和沈梨。
沈梨终于抬起头,她看着陆陵天,眸子里还是有掩不住的委屈,不自觉的扁了扁嘴:“你,有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小姑娘还在赌气,陆陵天听出来了。
他走到坐着的沈梨面前,轻轻叹息一声,在小姑娘面前单膝蹲下,握住了她的手,仰面看着她,神色专注认真:“有,有许多话想与阿梨说。”
沈梨忍着想将他扶起来的动作,低头静静看他:“那,你说吧,我听着。”
她愿意听他解释原因,陆陵天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只要小姑娘还愿意与他说话,那便好。
“抱歉,长云哥哥没有在一回京就告诉你我的身份,大抵是看你在信中说的多了,你那么喜欢普通自在的生活,向往着与我过平凡自由的一生,但我的身份与你想的……相去甚远。”
“我想你做我的王妃,却也怕你会因此不喜,会在知道我这样的身份后与我疏远,是长云哥哥太胆小了。”
他有太多顾虑,甚至比打一场仗都要更加瞻前顾后,想得多许多。
陆陵天总想着,等把人迎进门,再慢慢与她说,却没有真的考虑过小姑娘从满心期待到期待落空,心里也会有满满的委屈和难过。
是他太自私了。
“我想让你顺顺利利的坐上正妃的位置,无需在出嫁前面对任何流言蜚语,而进了耀王府,外头的这些我便都能替你挡着。”
陆陵天将他还未回京便一一在筹谋的事都与沈梨说了。
包括他故意在宴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求娶沈家小姐,又不说清姓名让人无端去猜测,以及放出谣言对永昌侯府想法子找人替嫁一事推波助澜。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沈梨能以庶女的身份,安安稳稳的进入耀王府,成为耀王妃。
而他半年前就在让人替她准备的嫁衣,让皇后在她进宫时能照拂她一二,以军功相求,为了得皇上一句准话,这些所有他为她铺就好的路,陆陵天只以一句“一切安排妥当”代过。
沈梨却能想到,这个中需要他去安排周旋的细节,只会比他说的要更多。
所以,长云哥哥从给她的最后一封信被付大哥带离北境之时,便开始谋划着要娶她了。
沈梨静静的听着陆陵天将他的顾虑,他隐瞒的缘由认真与她说,久久没有说话。
其实刚刚在屋里,丫鬟替她拆发,将珠钗放进妆奁里时,她看着里面那些头饰,从发簪到步摇,都是陆陵天成亲前给她悉心准备的。
那一瞬,沈梨原本还气着的心里又有一丝柔软下来。
当得知了陆陵天的身份JSG,好像这一切便都可以慢慢连结起来。
他在成亲那日认真又仔细的完成那些带着美好寓意的礼俗,他一早便替她准备好的衣裳首饰,他给她买糖葫芦,带她去登华天阁。
都是因为那是她的愿望。
陆陵天一桩桩一件件地为她做了,其实不是不动容的。
所以她才想叫他进来,她是还在气他的隐瞒,但她也愿意听听他说其中的原因。
小姑娘的神色安安静静的,一直未说话。
泛红的眼尾拖出迤逦的粉色,叫她看起来更加娇艳又楚楚可怜了几分,可她不说话,陆陵天便觉心慌。
他不知道沈梨会不会因为他说的这些就原谅他了,事实上,他完全没有这样的把握。
沈梨这几个月来在永昌侯府定过得不舒坦,他好像没办法用自己的这些理由去要小姑娘原谅她。
隐瞒了就是隐瞒了。
让她受委屈了也是真的。
陆陵天轻轻抿住薄唇想了想,握着小姑娘的手没有放开,还是这样仰面看着她,目光专注深情,郑重道:“我在北境曾见过一种妇人被丈夫惹得不高兴要罚人的法子,阿梨若是也不高兴,便也那样罚我?”
“……”沈梨垂眸看他,片刻后眨了眨眼睛,只问,“什么法子?”
陆陵天见她终于说话,心下又是轻轻舒了一口气,却在下一瞬又敛眸移开了眼,低低道:“就是,拿块搓衣板在屋里跪着。”
他的耳朵染上一点薄红,不是很好意思,若是叫外人看见这样的耀王,定要目瞪口呆,怀疑人是不是被夺了舍?
他们都不知,只有在沈梨面前的陆陵天,才是他真正的脾性。
他有震慑敌人的杀伐果决,也依然还有肆意洒脱的少年心性。
其他人都看不到,但他的小姑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