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爷爷那位祖辈从小经商,不是舞文弄墨之人,一辈子就作过一句诗,此壶于他意义非凡。他好物众多,但这套茶具始终是心头好,传给了后人。
江爷爷少年离家,带走了茶具,可惜祖辈传到父辈时,其中的公道杯被打碎了。江爷爷七十大寿那年,接受过一家收藏网站的访谈,茶具出了镜,他说艺术没有门槛,哪怕祖辈一生只留下孤芳自赏的七个字,在他看来,同样是诗人。
“老来掌烛夜观刀。”叶之南看到了诗句,也看到那张照片里,独独缺了公道杯。
江家用得最久的家政主管姓乔,是广东顺德人,煲汤和甜品都很出色。秦杉帮乔姨拿进茶水和点心,张茂林见他在江家熟稔无拘,问:“秦先生做哪一行?”
“建筑设计。”秦杉说完就走,没有寒暄的意思,江爷爷笑道,“我学生,老朋友的外孙,以前跟着我学园林景观。”
秦杉出去了:“几位慢聊。”
叶之南带上张茂林,是想谈个人作品专场拍卖时多个筹码,张茂林是著名策展人,以他Cao作艺展的经验,花上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做预展,足以把江知行推到国内艺术爱好者、收藏家和投资者面前。但听闻江爷爷兴建艺术馆的计划,叶之南尊重老人家:“让更多人看到,对艺术家而言,是好过被个人或机构收藏。”
叶之南仪表堂堂,谈吐颇为不俗,艺术理念和江爷爷很合拍,且是江爷爷推崇的顾德生大师的关门弟子,张茂林则在当代艺术领域浸yIn多年,江爷爷难逢知己,亲自带两人去看自己最偏爱的藏品,不时相视而笑,颇有些了然心底的惺惺相惜。
晚餐是在庭院里吃的,江爷爷的亚洲藏品助理KR也在场。叶之南问起秦杉,江爷爷瞅了一眼:“别管他,他自己吃。”
叶之南顺着视线望去,落地窗内,秦杉正在工作。名利场上,利字当头,翻脸无情的货色,叶之南见得多了,但秦杉活得清简,长得清秀,神态也清朗,当真是美质良才。
叶之南摇摇头,驱赶着难言的酸意,谈起想为江爷爷办个人作品展,捎带着为他将来的艺术馆做个预告。江爷爷问:“只是展出,不为拍卖?”
“好东西想让大家都看到。”叶之南说起天空艺术空间,江爷爷笑了:“这个我知道,有薇提到过。我听她说,你们有个扶持年轻艺术家的计划。”
张茂林说:“艺术家永远年轻。”
江爷爷大笑,叶之南和张茂林给予名不见经传的创作者以机会,让他们自由表达,且为他们提供展出场地,助他们广为人知,对此他很欣赏。
有的艺术家穷尽想象,创造幻想世界,江爷爷则在展现他生活的现实世界,叶之南认为两种都弥足珍贵。考虑到江爷爷在艺术界的地位,如果能为他举办个人作品展,他争取谈下歧园作为预展场地。
歧园是云州的文化名片之一,也是热门景点,艺术家希望自己的作品广为人知是很朴素的心愿,谈到最后,江爷爷欣然同意:“好,我整理一批作品交给你们。”
江天又飞回美国了,司机帮他拎行李箱,他往花园一看,惊呆了,飞奔进屋,冲秦杉大喊:“喂!”
秦杉从图纸上抬起头,江天问:“叶带着人打上门了?”
秦杉一愣:“啊?哦,不是,谈工作吧。”
下午,叶之南和张茂林到来后,秦杉就想告诉乐有薇,但拿起手机又放下,乐有薇在享受人生,他不想让她心情沉重。
江天去找乔姨要吃的。乔姨煲着汤,看着永远看不厌的粤语连续剧,小时候的江天和秦杉都跟着看了很多。秦杉转头看窗外,叶之南在告辞,正看向他,江爷爷招招手,他便合上笔记本电脑出去了。
秦杉眼中似有怜惜,这让叶之南困惑:“秦先生,再会。”
秦杉说:“两位再见。”
KR送叶之南和张茂林离开,秦杉推着江爷爷的轮椅回屋,既然都在美国,叶之南必然会去找乐有薇吧。他微微出神片刻,回到创作室,投入工作。
江天晃过来,愤愤然:“乐说我会玩到七十岁,我看他也不遑多让,道貌岸然一只狼。”
秦杉摇头:“是豹子。”那种俊美又警觉的生物。
江天笑出声:“金钱豹。还是你了解他啊,浑身上下充满铜臭味。”
偏见无处不在,秦杉不赞成他:“叶先生是很好的人。”
乐有薇发朋友圈从不带定位地址,她发了几张照片,沙滩是白色的,海水也清澈,景象很美,秦杉只知道她这几天在佛罗里达州,问:“这是哪儿?”
乐有薇说:“克利尔沃特海滩,一度被评为美国最好的海滩。听说附近还有座无名岛,明天就去。”
入睡前下了一场雨,细雨绵密,云雀鸣叫着穿林而去,秦杉查看佛州天气,将近两千里外,大雨倾盆。
第84章
佛罗里达原为西班牙语,意为“鲜花盛开的地方”。在无名岛上,乐有薇住的民宿种满了鲜花,她用软件辨识它们,但有些对不上,她发给秦杉,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