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芸笑得无耻又坦荡:“女人不哄好了,后患无穷。”
她是在夫子自道,叶之南大略知道她的上位史。遣散费再丰厚,也没能满足她,她直接找上秦望的太太。据说那女人性子很刚硬,没多久就以离婚收场,带着儿子远走美国,跟秦望断绝往来。
秦望恼怒,不肯娶吴晓芸,吴晓芸不急,大着肚子满城跑,脏活累活抢着干。风言风语传开,秦望约她再谈谈。
秦望手笔向来不小,吴晓芸仍不急不躁,两指轻弹,支票被弹回桌上,她摸摸肚子:“你儿子的妈,为了养活他,到处卖。等他长大了,会怎么看你?”
秦望要脸,娶了吴晓芸,但约法三章,整个灵海集团所有经营都与她无关,不容她染指半分。但是某人之妻的身份就是赚头,吴晓芸让了步。
一个底层房产销售员,仗着心机和姿色一步登天,看谁都觉得他们不怀好意。叶之南看都不看文件袋里的股份,吴晓芸凑近他,声音刻意压低,几乎是气音了:“贝斯特也是你的,之南,别那么绝情。”
吴晓芸41岁,不十分年轻了,但声音比容貌老得慢,仍如当年,泛着魅惑的娇柔。这样的逼近,让叶之南不悦,他靠向椅背,避开了她。
他的排斥太明显,是在警告,吴晓芸便罢了,从文件袋里掏出合同:“我能给你的,都给了。”
叶之南扫了几眼,吴晓芸此话不假,她给乐有薇的数字很说得过去,是高管的待遇。他推回吴晓芸手边:“我跟老谢再谈谈。”
他这是答应了,吴晓芸踏实了,整个人都恢复常态:“我俩对人对事,有各自的判断。等我完全认可谢东风了,你再撂担子,我不拦着你。”
叶之南点头:“等我跟他谈成了,你我再重新签一份合同。”
吴晓芸眉头舒展,笑道:“中午喝一杯?”
叶之南拒绝了:“烨辰有两幅常玉的油画想脱手,我带赵老师和赵杰去看看。”
叶之南起身,吴晓芸以为他要送客,脸一沉,但叶之南走向酒柜,问:“想喝什么?”
一场阵雨从天而降,吴晓芸握着郁金香杯,晃荡着杯中金色的酒ye,品鉴手法对不对,她全然不在乎。之所以挑了这款云顶18年,只因自家男人喜好威士忌,近来简直把这款当成饮用水,但她只觉得是烟熏和泥煤的味道。
叶之南的酒柜也有云顶18年,吴晓芸拍拍它:“它哪里好?给我讲讲,具体点。”
叶之南一向认为,酒是用来喝的,好喝就行,但吴晓芸想听那些所谓的道道,他讲给她听无妨。
雨水淅淅沥沥,打落在窗前。酒气扑鼻,吴晓芸闻到层次分明的椰子气味,香料气味,最后是芬芳的橄榄气味,叶之南就像这杯酒吧,浓烈,复杂,辛辣,让人伤神,但无毒。
14年来,要到这一刻,吴晓芸才肯承认,叶之南对自己也许是无毒的。
从能力层面来看,谢东风和叶之南不相上下,但叶之南为人比谢东风危险。14年了,吴晓芸仍捉摸不透他。她用他,但也提防着他。叶之南看得出来,因此对她不比对任何一个大客户更好,也笑也体贴,但都是客套。
吴晓芸有很多年没见过叶之南生气的样子了,昨天说要对付乐有薇,才又见着了。她把酒喝完,静置的这20分钟里,它的口感发生变化,入口是水果和大海的味道。
秦望对自己,连这20分钟的耐心都没有。吴晓芸转过脸看叶之南,听雨,品酒,说着她想听的闲话,总归有点真心吧。于是她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直视叶之南的眼睛:“跟有薇断了吧。女人都是善妒的,再豪放再爱你的女人也忍不了。唐莎是你的好码头,江天是她的好码头,你们各奔前程,才是最好的结局。”
那晚送乐有薇回家,乐有薇也说过,各得其所。叶之南下意识问:“你确定?”
他说的是江天,吴晓芸会错意了:“唐莎不漂亮,也不温柔,但她痴恋于你,就是她最大的好。”
这女人像是很为自己这位合伙人着想。叶之南靠着酒柜,无可无不可地听吴晓芸剖析形势。唐莎的父亲唐振生是家族第四代掌舵者,六十有二,平时注重养生,有健身习惯,外表看起来顶多五十出头,神采奕奕,唐家的好日子,长着呢。
两年前,唐振生的发妻逝世,唐烨辰和唐莎的母亲被扶正。大房念佛,甚少外出,20多年来,唐振生出席商业活动,多是这女人陪在身边,全香港都知道她是如夫人。
如夫人正式进了门,在极短时间就把若干重要业务扣在手心。她坐镇香港,一双儿女派来内地,既是保护,也是韬光养晦。
拍卖行能接触各路名流显贵,唐烨辰初来内地,叶之南为他引荐方方面面的人马,唐烨辰的飞晨资本在云州能迅速打开局面,叶之南功不可没。唐烨辰倚重他,也给足了回报,香港几大财团,都已是贝斯特的重要客户,接连出让过数件重器,这一两年来,贝斯特在业内出尽风头。
唐烨辰不近人情,也不近女色,他和叶之南交好,流言甚嚣尘上,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