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东门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环佩叮咚声。
魏王抬头望去,跑进来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美妇,正是王妃,她穿着半旧的褙子,髻上只簪着支玉钗,腕子上戴着穿迦南佛珠,虽打扮朴素,可依旧遮掩不住高贵气质。
王妃推开搀扶她的丫鬟和太监们,奔到场中,看到地上骏弥的尸体,尖叫了声,随后崩溃到失声痛哭,若非有丫鬟扶着,早都跌倒了。
“弗霜。”魏王担忧地要上前。
“你站住!”王妃美眸通红,怨恨地瞪着魏王,半晌没言语,最后绝望而痛苦地摇头,看了眼台上的玉珠,咬牙恨道:“你、你……就跟当年遥儿死的时候一模一样,你还是因为沉迷女色,害了我至亲骨rou的性命,这是我表兄唯一的儿子啊,李梧,你好、你好得很!”
说到这儿,王妃深深看了眼魏王,转身决然而去,撂下句话:“咱们这辈子,还是不要再见了。”
“王妃,弗霜……”魏王触动了伤心事,亦落泪了,他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愤怒地环视四周,整个人就像狂躁的虎,双眼猩红,喝道:“王妃不是到兖州省亲去了么?谁,哪个嘴长的告诉她的?不要命了是不是?”
周围的侍卫和太监们见状,顿时跪倒一大片。
就在这时,东门那边又响起阵急促的奔跑声。
魏王正愁没处发火,猛地转过身去,瞧见原来跑来个侍卫。
那侍卫头上绑了白布,腰间系了麻绳,双手捧着封文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文书高举过头顶,哀声道:“王爷,太后娘娘她、她薨了。”
第88章
那瞬, 魏王忽然耳鸣了,心咯噔了一下, 他还沉浸在方才的事, 大虫把棺材撞到了,噬咬骏弥的一条胳膊……杀、杀……魏王此时脑中只有这个字,猛地看见眼前跪着个小侍卫, 头上帮着白布,手里捧着八百里加急文书。
他刚才说什么?
太后薨了?
魏王只觉得血气上涌,眼前阵阵发黑, 不可能, 老太太她Jing明强干, 身子硬朗着,今年才六十出头。
“胡说八道!”
魏王暴喝了声, 扬起刀就朝那小侍卫的脑袋砍去。
也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惠清冲上前来, 用小胳膊生生当下这致命一刀, 同时,他一掌打过去, 直将暴戾失常的魏王给打晕。
吧嗒一声,断肢掉落在地。
惠清左胳膊血流如注,老人面如纸色, 连连后退了数步,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血泊里。
高台上的玉珠和笼子里的吴十三瞧见此,同时朝惠清奔来。
吴十三曾是极乐楼的杀手, 见多了重伤, 他飞扑得惠清跟前, 眼泪早都模糊了双眼,急忙替晕倒的师父点xue止血,又扯下布条,将伤处扎住,防止师父失血过多而死。
吴十三匆忙朝四周扫了眼,此时红日已经高升,万物明朗,演武场内一片狼藉,四零八碎的棺材、血rou模糊的老虎、残破的铁笼子、满地的鲜血……还有主持的断手。
愤怒油然而生,吴十三怒瞪向晕过去的魏王,再垂眸望向自己怀中苍老虚弱的惠清。
值得么师父?为了一个残暴狠厉的诸侯,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吴十三忽然觉得之前的所有隐忍都是没用的,只有手里的剑才是硬道理,他想杀了魏王这狗日的,拧断他的脖子。
就在这恶念升起的瞬间,吴十三猛地打了个哆嗦,当初他也像魏王这般无恶不作,师父他老人家还是没放弃他,将他渡上岸,同理,师父渡魏王这狗日的,是“菩萨低眉,心怀六道苍生。”(《太平广记》)
“吴爷!”
崔锁儿见吴十三有些楞怔,急道:“快把主持送去荣寿堂,正巧神医杜朝义在那儿,来几个人,带吴爷去!”
在指挥调度的同时,崔锁儿忙跪下环扶起被打昏的王爷,冲左右喝道:“去把张大夫找来,对了,那个送八百里加急文书的小兵不要乱跑,等王爷醒了还要宣你来问话。”
这边。
日头炎炎,蝉大清早就开始嘶鸣了。
吴十三背着惠清,紧跟在带路的侍卫们身后,狂奔在王府的曲折回廊,他不知道脸上的是热汗还是泪水,不敢想若是师父今儿死了该怎么办,只能一边跑,一边不住地和昏迷的师父说话,他实在是害怕师父睡着,就想当年的六师兄一样,前一天还吃酒说话,第二天人就没了。
“师父,再坚持一下。”
吴十三紧咬住牙关,闷头往前冲,很快就到了荣寿堂附近,朝前看去,那位神医杜朝义似乎收到了消息,已经带了几个弟子出来了,还抬了只竹椅。
杜神医看见鲜血淋漓的惠清,大惊失色,但多年来的行医经验让他没乱了手脚,沉着地指挥徒弟们将惠清从吴十三背上搀下来,稳稳放到竹椅上,往里奔的同时,嘴里还不停冲弟子们念奇奇怪怪的药材,让他们赶紧按方子抓药……
吴十三见师父交到了杜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