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说,这里有最懂他的人,小辞将来应该去最懂小辞的人那里。
等她大一些的时候,她才知道,闲云居是什么地方,同样是秦楼楚馆销金窟,只不过楼中多是清倌儿,只卖艺不卖身。
她也知道,哥哥常去找的那人,叫做什么名字。虽然不曾见过,但从哥哥的神色中也能看的出来,知己之说,并非假话。
只是距离哥哥离世已有三年,不知是否已经物是人非。
应辞握了握拳,踏了进去。
闲云居中安静的很,空气中是淡淡的熏香,脂粉味并不太浓,偶尔传来的丝竹之音,也颇有一番意境。
若不是应辞知晓这是什么地方,还以为自己误入了谁家的园子。
迎上来的是一个打扮清雅的女子,腰肢柔软,体态轻盈,一看便知是常年习舞。
“敢问公子,可有相熟之人?”女子嗓音亦是清软如风。
“我来找雪疏姑娘。”应辞轻咳一声,握拳抵在唇边,压低嗓音道。
“公子可认得,是否有约,雪疏姑娘可不是那么好见的?”
“自*T 然是认得的。”从哥哥那里认得的,也算吧。
“请随我来吧。”女子引着应辞,穿过长廊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雅室。
待应辞进去后,女子亦跟着进来,阖上房门后,脚步轻盈地走向了房间中央的红木矮几,撩了裙摆坐在了古琴之后,拨弄一声琴弦,才道:“姑娘请坐。”
应辞一惊,下意识地开口:“你怎知我是女子?”
女子勾唇一笑:“姑娘,你莫不是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来往最多的是什么人?”
男人。
应辞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稍稍释怀,也在矮几前坐了下来。
对面的女子开了口:“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应辞吃惊,她没想到,眼前之人就是雪疏,方才还在人家面前扯谎,脸上不由得一热。
”我……”见到的太过顺利,她反而一下子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应辞不说话,雪疏又开口询问道:“姑娘可是来取应小将军的遗物。”
应辞更加惊讶,神经立刻紧绷起来,被人认出是女子无妨,但万万不可让人认出来,她是应辞。
应辞此刻该在大牢里。
她紧张的浑身都僵硬起来。
雪疏指尖一拨,琴声倾泻而出,应辞回了神。
“应姑娘不必紧张,从前常听应小将军提起,家中有一幼妹,娇颜悦色,身子骨却弱,不常出来。姑娘今日穿的,是应小将军的衣服,所以便认出来了。”雪疏主动解释道,似是安抚,随后又补了一句:“应姑娘放心,今日你来此,我不会告知任何人。”
应辞怔怔地点了点头:“多谢雪疏姑娘。”她怎么忘了,她找来的这件男装,是哥哥的衣服。
“姑娘找我何事,现在可愿说了?”
“我想请教雪疏姑娘,如何弄懂一个人的心思,哥哥从前总说,你最懂他。”应辞斟酌了词句问道。
雪疏闻言一怔,眸中哀痛闪过,随后才轻声道:
“闲云居的姑娘,最了解男人不假,若只是想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挥金洒银,用些欲擒故纵的技巧便可,可若是想与人相知,”雪疏顿了顿,用指尖抵在应辞的胸前,“便要用这里来换。”
“这里?”应辞疑惑不解。
“对,这里,便是一颗真心。”雪疏柔声说着。
应辞懵怔,似懂非懂。
真心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她也不知该如何去用,不如学些技巧,立竿见影。
“那,什么是欲擒故纵?”应辞虚心请教。
雪疏一时怔愣,意识到应辞是真的在请教之后,才柔声说道:“欲擒故纵,便是让他求而不得,却又时时有希望……”
应辞又与雪疏说了许久的话,她总算明白,哥哥为什么总爱来这里,因为雪疏姑娘真的,十分善解人意,让人不由得亲近,还教了她许多“技巧”。
应辞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告别:“今日多谢雪疏姑娘。”
雪疏起身相送,临了又想起了什么,折身取了个包袱出来,递到应辞*T 面前:“应小将军的遗物,姑娘是否要带走?”
毕竟应辞是应煦的至亲。
方才紧张时,应辞未注意到雪疏的神色,此时看到她拿着哥哥的衣物,眸中似乎弥漫着淡淡的伤痛。
这便是她说的,真心换知心吗。
应辞摇了摇头,推了回去:“放在姑娘这里,我想哥哥也是高兴的。”
应辞踏着月色回了丞相府,先悄悄地回了抱香苑将衣服换下,才拿着买来的点心去了清竹轩,去游街,总要带点东西回来装装样子。
应辞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到温庭已经沐浴完毕,正举着书卷坐在软榻之上。她慢吞吞地挪过去,然后举起点心,轻声道:“大人,看我买了什么?”温庭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