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陛下统共下了十二道仙令让燕逍回来……”师兄喃喃道,“燕逍向来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万事只听仙君吩咐,纵使陛下下一百二十道仙令他也未必会听,此番他肯回来,可不就是因为……”
两小童不约而同地闭上嘴,一致陷入沉默。
“濯泉师兄,”过了许久,颍河才轻声问道,“你盼着仙君回来么?”
濯泉讷道:“有什么盼不盼的,瀛台山的雪你还没有看腻吗?”
颍河道:“可……”
“不要害怕了。”濯泉不耐道,“仙君既能渡劫归来,怎么说也是喜事,我们合该想个主意好好庆贺一番才是!”
“师兄,你的手。”颍河嗫嚅道。
濯泉眉头一跳,不理他,径自把微微发抖的手指收回袖中。
“师兄,我,平心而论,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日子。”颍河压低了声音,“虽然天天下雪,荒芜一片,但也好过以前那样每天提心吊胆,见到他……他……就全身直哆嗦,像个一文不值的废物般……”
“住嘴!”濯泉厉声道,“心境如此不稳,安于现状,可是想到南槛去陪燕逍?”
“南槛是哪里?”谢秋石忍不住问道。
“谁?!”
“什么人,竟敢擅闯瀛台宫?”
两名弟子高声喝道,话音未落,两道仙咒已齐齐打向谢秋石藏身的岩壁。
“天地良心,”谢秋石长叹一声,从岩壁后走出,一拂袍角一掸袖,笑道,“你们的小师弟带我进来的,有何擅闯之说?”
两名弟子愕然回头,在瞧见他的一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就在谢秋石犹豫自己是该好好打一顿小孩还是该仔细扯个谎的时候,眼前两个白得跟纸人似的弟子忽然扑通扑通跪下来,高声道:
“弟子濯泉见过仙君,恭迎仙君归来!”
“弟……弟子颍河见过桃源仙君,仙君饶……饶弟子不敬之罪……”
谢秋石安静地站在原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两个弟子神情愈来愈惶恐,谢掌门本人却是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呆站许久,才往后退了步,轻咳一声,故意冷着声音道:“起来。”
话一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必要故作冷淡,哪怕寻常模样也足够将两个小孩吓得屁股尿流,这一声更是把那个年纪小的震得委顿在地,两股战战,一句完整地话也说不出来。
“仙……仙君……恕……恕恕恕罪……”
谢秋石装不下去了,哂道:“行行行,怕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喜欢吃小孩呢。”
说着他便要去扶那两人,不扶倒好,一扶之下,连那个年纪大些的濯泉也开始小鸡仔似哆嗦。
谢秋石无奈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也没了哄小孩的心思,干脆直接问道:“那个燕什么,燕逍?人在哪儿?”
濯泉又哆嗦了片刻,总算渐渐回过神来,禀道:“回仙君,燕逍被召回仙界后就上了南槛,此时应该仍在南槛闭关自省。”
谢秋石暗自嘀咕了声,想问问这南槛到底是做什么的,又觉得问出口有失仙君身份,只得故意端着道:“带我去南槛,我要见燕逍。”
濯泉一惊,这下真如自个儿师弟一般四肢筋软起来,嘴上却不得不咬牙应道:“是,仙君,我这就去准备仙驾……”
“不用准备。”谢秋石淡淡笑道,“就这么走过去。”
他面上沉稳,心中想的却是:正好我也能借机认个路。
濯泉胆战心惊,却只得照做,躬身引着谢秋石往山下去。
谢秋石一路看着两边景致,却见枝头春意渐浓,一路山泉流水、花苞枝丫都活络开来,鲜亮的色泽将瀛台山映得颇具风采,又往前走,耳边逐渐传来莺啼鸟鸣,仿佛春意一日间泄落满山,目力之所及,均是姹紫嫣红,鲜草碧叶。
濯泉颍河二人看得目瞪口呆,甚至忘了惧怕,濯泉忍不住回头看向他,问道:“仙君,您……心情很好?”
谢秋石也不知自己心情究竟是哪里好,只得笑道:“自然。”
濯泉仿佛松了一口气般,脚步都稳了不少。
谢秋石终于忍不住问:“怎么?我心情不好时苛待过你们?”
“没没没没有。”濯泉忙道,“仙君从不苛待我们。”
谢秋石将信将疑,安静地走了几步,又试探问道:“我不在时,燕逍是怎么回事?”
濯泉一怔。
谢秋石眉头一抬:“嗯?”
“仙君可是,并不记恨燕逍?”濯泉小声问。
谢秋石不明所以地“嗳”了声,心道:我记恨他?我什么时候记恨过他?
“若不是因为燕逍,仙君也不必下界历劫……”濯泉道,说完便正对上谢秋石墨玉般深黑的双目,陡然一惊,连连摇头道,“仙君恕罪,我当时年纪尚小,也只是道听途说……”
谢秋石不置可否,拿左手指节轻轻叩着右手掌心:“有哪些‘道听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