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叔以往写信,一封信半封都是抱怨数落大骂谢燕来,不听令,自作主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十天半个月私自突袭一次西凉都算小事,直到最后来了一出生擒西凉王。
钟叔说得知消息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觉得欢喜,反而吓得一口气没提上来。
谢燕来在她这里也没有真的老老实实养伤,刚来就指挥着兵马突袭了萧珣后方,助她渡过了黄河,后来面临萧珣兵马以民众做威胁,下令撤兵——这件事至今还被主将们不满,他们也不是说要置民众与不顾,但总该商议一下吧,至少告诉皇后一声吧,那谢燕来竟然自己就做主了。
现在他突然消失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吓人的事。
其实他的伤的确很重,养了这么久,才刚刚好转。
楚昭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一口气突然也提不上来,因为她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带人奔萧珣去了吧?
“殿下。”兵士在旁问,“那追查还是不追查?”
楚昭慢慢摇头,又点头:“不能追查,但又不能不追查。”
兵士听得糊涂,那到底是?
阿乐在旁叹气,阿九把小姐气得都糊涂了。
她的意思是,怕谢燕来真是奔着萧珣去的,追查会打草惊蛇,暴露谢燕来行迹,但如果不追查,谢燕来真是奔着萧珣去的,他只有那几个人无疑是飞蛾扑火——
找到他,阻止他,如果不是能阻止,也要助力他。
楚昭深吸一口气,让阿乐取来凤印发了令符,对兵士吩咐:“调一批斥候,秘密追查。”
兵士应声是。
看着兵士领命离开,阿乐在旁小声劝道:“小姐,去休息会儿吧,一天一夜没睡了。”说到这里又忙加上一句,“要不然等谢燕来有消息,小姐都没力气去抓他。”
楚昭笑了,道:“说得对,我这就去睡饱养足力气。”
阿乐高兴地点头,心里悄悄松口气,她真担心小姐担心阿九不能吃不能睡,所以用为了阿九来劝小姐,果然管用。
但旋即又不解,用阿九来劝小姐吃好睡好有什么可高兴的?明明这都是那个阿九的缘故!
且不管阿乐怎么在心里反复抱怨谢燕来,楚昭吃饭沐浴之后躺在了床上,放下厚厚的帘帐,床内宛如黑夜。
楚昭闭上眼。
他是因为看到民众死难气急了吧。
但怎么能不跟她说一说呢?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也恨萧珣啊,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恨。
他要是一去再也回不来,怎么办?
楚昭睁开眼,伸手按着心口,心跳得都令人窒息。
谢燕来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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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世,她都没听过谢燕来这個人,不知道他生是什么样,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楚昭怎么也躺不下去,想要起身下床,又怕阿乐在外听到担心,干脆在床上坐着,用手捂着脸埋在膝头。
谢燕来如果死了,可怎么办?
……
……
天气越来越热,似乎春花还没开败,就到了夏天。
坐在王府的大厅内,萧珣用力扇了几下扇子,然后重重拍在桌子上。
摆放在桌子上的一张信纸被拍得跌落在地上。
宁昆走进来,看到这一幕,道:“世子都不该理会这封信,楚昭一定故意激怒您。”
先前因为听到邯郡世族反叛投靠了皇后,暂时打断了萧珣跟宁昆说给楚昭写信劝降的事,但后来萧珣还是给楚昭写了信。
而楚昭也给他回了信,刚送到。
萧珣看了眼地上飘落的信,笑了笑:“楚昭小姐说对当我的皇后没兴趣,因为她已经当过皇后了,不过,如果我真心倾慕她,愿意给她当入幕之宾的话,她会在皇宫为我留一席之地。”
宁昆恼怒:“这贱婢真是无耻。”
萧珣哈哈笑:“的确是楚昭小姐会说的话。”
宁昆冷声道:“这贱婢因为连得两城得意洋洋,那两城都是当地世家反叛的缘故,她真以为是她多厉害。”
萧珣脸上的笑散去:“我适才烦闷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伸手按了按额头轻叹一声,“不知道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他们背弃我,丝毫不在意他们家中都有子侄在郡城为官。”
当然现在这几个世家的子侄都已经人头落地了。
宁昆恨恨道:“这跟世子无关,这些世家就是如此,狡兔三窟,分明是早有筹谋,一方面谋得王爷信任,一方面也必然结交了朝廷,能让他们反叛,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说到这里又看了眼外边。
“当然,如果非说我们的缘故,那也是因为邓弈。”
萧珣轻叹一声:“看来邓弈因为粮价,斩杀林氏的事,还是让很多人寒心,我没能安抚大家。”
“邓弈在世子面前都耀武扬威。”宁昆低声说,“世子您的安抚怎能让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