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葛氏而走的那批兵卒里头,本就有甘氏的一部分部曲,之前葛璞强攻甘氏邬堡时,并未出动这批人马,然而此刻甘趋带人偷袭,葛氏没有准备,那些部曲与旧主相对,果然立时哗变。
而且因为要引军向西伏击建平大军,葛璞离开之前,特地从卢嘉城外的山寨中取出了积攒的粮草,也被甘氏趁机一把火燃烧殆尽。
因为辎重被烧,后军哗变,葛璞一时间控制不住军队,她亲自引兵往西逃窜,一路疾行,总算摆脱了甘氏的纠缠。
葛璞坐在马上,狠狠一扬鞭。
此刻想来,她当时应该果断回击甘氏,而不是急着离开,只是当时情况过于混乱,而且打那一仗又没有好处,才选择了回避,等发现损失过剧时,又已经失却先机。
葛璞心中懊悔,此刻晨光微熹,冷风扑面,更觉冰寒一片,有些怀疑自己往日满腔抱负是对是错,其实她又不是王游那样的宿将,缺乏指挥上万兵马的战斗经验,如今初次上战场,不说建立功业,只要不表现得太差,也都算是合格了。
典无恶等人本来不该对葛璞等人有太大的期待,但一方面是他们担心派自己身边人过去接手卢嘉城的兵马,会招致本地豪强不满,另一方面其实也是的确缺少优秀的战斗人才。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通过一场又一场的战斗,慢慢将人才提拔出来,但此刻大战根本还未开始,典无恶只能自己筹谋。
他虽然因为玄阳子的事情对皇帝心怀怨恨,实际也有些忌惮温晏然的本事,知道皇帝平定西夷时,大胆采用新人为将,而且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顿时升起了一种“我们也能这么试试”的错觉。
可是温晏然虽然定下了攻打西夷的大致策略,却并未当真上前线指挥,她对自己极为了解,当时对着群臣说的那句“不通兵事,纸上谈兵”也并非故作谦逊之词,是以攻打西夷时负责落实命令的人是行军经验丰富的陶驾,至于钟知微,陶荆,宋南楼这些真正的年轻人,要么是早就有了多年禁军工作经验,同时又在景苑替皇帝练了一段时间的兵,要么就是幼受庭训,家学渊源,而且这些年轻人也是直到战斗中后期,才开始逐步自领一军作战。
葛璞强打Jing神,收拾手上的残兵,发觉身边能够用来作战的Jing锐兵马只剩六千,她在马背上默然片刻,也不回头,居然直接带着骑兵向前奔驰,以雷霆之势攻下了靠近建州的一座名叫津阳的小城。
——就像葛璞没有足够的作战经验一样,津阳小城的县令更没有作战经验,发觉有人袭城时,心中连反抗的意图都没升起一丝,直觉卷起包袱准备逃窜,结果却被早有准备的葛璞手下给轻易拿下。
葛璞冷冷看着那位县令,觉得有此人做对比,贡氏族长死的也不算太过丢人。
葛羽表示佩服:“阿姊怎知咱们能将津阳城轻易攻下?”
葛璞:“当日建州与西夷作战,丹州当地官吏多有弃职而去之人,既然丹州一地糜烂至此,那大周旁的地方,难道便会有什么不同吗?”
她早知那些主官里多有无能之辈,若非如此,东部这边也不敢轻易作乱。
不过津阳城虽然被攻克,但令他们恼怒的是,这座小城中并无多少存粮储备,他们无法驻扎太久。
葛璞命令那个县令写了一封文书,说是津阳周围有流匪出没,就组织了民兵抵抗,然后又拿了公文,派人前去报讯,想试试看能不能骗过建平的队伍。
被派去报讯的小队乃是骑兵,他们趁夜而走,过了一天一夜,正好撞上了陶驾的前军。
“……”
距离对方还有数里之遥时,他们便感觉到大地在震动。
从建平中营调出的将士仿佛是一道黑色的洪流,向着东边流淌而去,猎猎旌旗飘扬在上空,一眼竟看不到头,骑兵小队们在山坡上望去,只觉心中一片惊骇。
——或许他们也能组织起数万兵马,然而那种百战之军的威势,却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企及的。
主人未动,坐骑已经开始慌乱嘶鸣,小幅度往后退避,恐惧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踌躇片刻后,那些骑兵居然惶恐不安地掉头就逃。
——在这个时代,人才水平拉胯是一个普遍性的情况,不止大周朝廷的官吏素质不怎么样,叛军那边成员的素质也同样令人扼腕。
那些人逃窜得过于惊慌,反而因此引起了大军前哨的注意,将人就地擒拿,又搜出了身上的文书。
陶驾听到前军的回禀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经过皇帝的提醒后,他早知东边的情况不对,可能会有人伏击自己,却没想到情节尚未走到勾心斗角的流程,对手就直接自曝。
事已至此,也无须互飙演技,陶驾直接让陶荆带着骑兵一路奔驰至津阳城下,等抵达后,陶荆并未立刻攻城,而是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性,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做出攻城之态又退去,不断惊扰城内叛军,葛璞等人刚打下津阳城没多久,城内人心浮动,加上外面又来了建平的人马,更是惶惶不安,最后居然直接发生了内乱。
葛璞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