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之威说,是啊,他外出打工的爸妈全都回来了,跑去给校长下跪磕头,不然你以为这个窝囊废怎么回来上学的?他还不服气,在家里跟他爸妈又吵又打,闹得我们前后楼都知道了,还有人吓得报警。
周倍加嘲讽地讥笑,骂道,蠢死。
我也在心里骂,傻逼。
现在这个傻逼东西站在我面前,蜡黄竹竿儿一般,好碍眼,我这一个月里天天眼睛看的只有林朝诀,审美已经被拉升到天花板那么高。
“裴晴,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廖津一屁股坐到我前桌的椅子上,平视着我,“我知道现在道歉太迟了,但你养伤的这段时间我越想后悔... ...”
等了等,没等到他说“对不起”的下文,于是我依旧面无表情:“道什么歉?”
“就是,那天晚上虽然不是我把你推下去的,但我... ...”
又没下文了。
我从桌肚里掏出手机摁了几下,这才抬起头疑惑道:“不是你把我推下去的,那是谁?”
廖津急忙道:“你没看清楚吗?”
我摇摇头,装出很无辜的样子。
他凑过来一点,突然岔开话题,问我:“今天下午那个人,是谁?就是给你水杯的那个。”
“我哥。”这两字我一下午已经说了好几遍,周围长了嘴的都来问过。
我把“表”字去掉了,因为林朝诀在离开后发消息给我:跟班主任说了我只是你的邻居而已,免得周事发后盘问你,很轻松就能知道你其实并没有表哥。
果然在第一节 课间,班主任就来关心我了。说她理解我和我爷爷,也很高兴我能遇到一个好邻居,还叫我只管专心备考,如果生活上遇到困扰,可以随时找她分忧。
... ...当初是谁亲口命令我搬出学生宿舍,怕我多待两天就会引起恐慌的啊?
我搬走之前是该放把火,不然对不起一双双忌惮我的眼神,好像我真会在夜半时分闯进他们寝室把他们怎么样似的。
廖津品着我简单的回答,犹豫道:“你还有,这样一个哥啊?”
我没理他,而是反问道:“不是你推的我,那是谁?周倍加还是黄之威?或者他们俩一起?”
“你真没看清?”
“你摔一个试试,你看看你晕不晕。”
录音器一秒一秒地计时,可廖津就是不把周倍加的名字说出来,他很用力地看着我,问道:“你想不想报仇?我可以帮你。”
这下我真的蛮吃惊:“你要怎么帮我?”
“我可以写一封举报信给警察,就像电视剧里那样,匿名举报他们俩故意伤害你。”
“然后呢?”什么破烂办法,我不用思考就追问,“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举报成功了,他们俩难道不会把你也拖下水吗?”
廖津一愣,显然是被我问懵了。
我心道,什么电视剧里会有这号傻缺,活不过半集。
但我还挺好奇的,问他:“你为什么突然想帮我?你和他们吵架了?内讧?”
他眼睛一亮,立刻道:“我想和你坐同桌!”
我:“... ...”
“我想好好学习了,你辅导我行吗?我跟你道歉,我帮你报仇,我去跟班主任申请坐你同桌,你同意,行吗?”
“不行。”
我真几把无语了,怎么有脸的啊!
我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在AV文件夹里发现了GV视频,一下子打开新世界大门,要来动手动脚占我便宜的。
拿起水杯抱在怀里压压惊,我连逐客令都懒得下,深呼吸埋头继续写题。
廖津见吃了憋,坐在原地不乐意走,憋了憋,不甘心道:“你不想报仇吗?你肯定想!你让我坐你同桌,然后我帮你——”
“不想。”我真是受够了,“报什么仇,我认栽,我只想专心备考。”
廖津没再出声,空气里反而诡异得要命。
我心底烦躁地抬起头,猛地撞上他凶狠的眼神,他怨毒地骂道:“黄之威说的没错,你这个便宜儿子,长得漂——”
我抓起我的文具盒朝他头上砸去,毫无犹豫,半分停顿都没有,用了我能用上的全部力气。
笔、橡皮、尺子飞出来,铁皮盒盖变形,凹下去一大块。我看到廖津摔到地上,捂着他的寸板脑袋疼得哀叫。
他把手放下来瞧瞧,没出血,又摸了一圈再瞧瞧,手心里还是干净的,没见到血迹。
我嗤笑一声,已经幻想他顶个大包好几天消不下去的蠢样,一字一句道:“少犯贱。”
廖津爬起来,畏畏缩缩看我两眼,屁滚尿流地跑了。
教室空荡,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撑着桌子平复片刻,又蹲下身把笔尺都捡起来。可惜文具盒变形太严重了,我试着掰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复原,索性算了。
我从桌肚里摸出手机,把录音保存后关掉,再给林朝诀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