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大家已经有了医治病人的方法,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苦于药材缺失的情况下。
芸志行拧着眉看向回春堂的几名大夫:“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大人,这一药方,是众人齐心协力研制了近半个月的。”
祁铭之轻声道。
换而言之,这几乎是从时疫爆发以来,所有医者们耗心竭力所得的成果。
即使大家还有潜心的力气,栗乡的情况却也已经等不了第二个十五天了。
这几日又因为药材持续消耗,缺失的已不单单是白蒺藜一味。
医者们已经是想尽办法用相似药材填补,但这终会有捉襟见肘的一天。
而今日,已有几名大夫被感染倒下了。
再没有比这更焦心的时候了。
明明已经得见黎明,却还是不得不挣扎在黑暗之中。
在身处黑暗中时,那一点点希望反而变成了折磨。
芸京墨已经两日没睡着了。
父亲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变得越来越愁容满面。
就连祁铭之,也逐渐泡在库房中,不再说话了。
有个胥吏狠狠道:“实在不行,便打开栗乡的门,大家各自逃命去!”
“放屁!”
芸志行一拍桌子,
“解除封禁,是要让这一乡之祸,变成天下大疫,为祸四方吗?!”
“大人,难道要我们还活着的人都在此等死吗!”
众人皆吸了一口气,四下皆静。
栗乡的百姓可能还不知此时情势,等待着官府的救助。
可是现下屋内的这些人却无比清楚。
芸京墨更是比谁都明白。
此时的栗乡已经是千疮百孔,若是再等不到救命的药材,那么这间屋内包括知府大人在内,所有人都会因感染白遏疫而死。
芸京墨虽没有与感染的人接触过,却也听医者说过。
病人会从眼睛开始发炎,呼吸竭力,身上白斑爬满,脸上不辨容貌。白斑长到后期,会变得红痒难耐,皮肤脱落,全身溃烂而亡。
没有人会不害怕这样的死状。
这几日就连焚烧尸体的府兵中,也已经出现了病患。
若说时疫初起时大家还只是因为无知而害怕,那么现在,才真可谓是满城萧条,人心惶惶。
而这距离大家满心欢喜,以为时疫即将被消灭时,不过相隔三天。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大家先消消火,听我说一句,”
芸京墨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此时药材吃紧,瘟疫情势更为严峻,但我们还并未道山穷水尽的时候。”
芸京墨环视四周,大家皆抬头。
祁铭之看向她,许以一个鼓励的眼神。
她继续道:“父亲说得没错,不能解除封禁。如今虽然许多百姓还未起病,但谁也不知道隔离库房之外是否有人瞒报。若是贸然解禁,逃命的百姓把瘟疫带到了各方,那我们岂不是成了天下的罪人?”
她声音平稳而沉静,可每一句出口,芸京墨自己的心都要更往下坠落一分。
“那依你之见,我们都要在这里等死吗?!”
“我们当然还有希望。眼下顾药师还在外,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我们至少还有一分希冀。”芸京墨道,“父亲可同时派几名亲信带着信物去其他州府,临时加急调配药材。再者,上报朝廷的文书早就呈报了上去,此时的朝堂应该已经在商量对策,或许赈灾的大员已经在路上了。”
“哼!若是等朝廷的救兵,我们早已经同这瘟疫一起死无葬身之地了!”
此话不假。
观栗乡此刻的情况,若是以淮安同京城的距离计,等赈灾的大员到的时候,差不多可以赶上给所有人收尸。
“那就,”
芸京墨看着那名胥吏,再出口时语气竟坚定了不少,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为保其他州府百姓,就请诸位做好必死的准备,死守栗乡,绝不退缩!我芸家众人,包括小女在内,亦有此觉悟!”
姑娘眸光清亮,干干净净的少女音掷地有声!
“好!”
芸志行站了起来,大手拍了女儿的手背,看向方才打退堂鼓的几人,
“你们呢?还有什么话说?”
没人料到芸京墨会有此一番言论。
身为一个养在闺中的贵女,不去关心胭脂水粉,如意郎君,竟对此刻情势如此了解,还有如此胆识!
堂中一时无人敢出言反驳。
芸志行恩威并施,道:“我这就派人快马赶去周边府衙,尽力保证栗乡的药材供应。墨儿说得不错,顾药师那边也还有希望。诸位,正值存亡之际,还请大家务必勠力同心,我与诸位,共担风雨!”
徐通判站起来:“我与知府大人,共担风雨!”
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