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人并不是神,他们只是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替其他人挡住社会的Yin暗面,然而挡住Yin暗往往便意味着,他们要直面一切黑暗。
孟思维拿着笔录,因为眼睛的酸涩而不得不望了望天花板,问:“勇哥,能刑拘?或者行拘。”
高勇吐出一个烟圈,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那三个字:
“拘不了。”
孟思维知道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强.jian罪首先是要以违背妇女意愿为前提,然而这个案子并不符合,甚至女孩还从中得到了报酬和好处。
七十,五十,四十。
孟思维入职以来第一次感到绝望的恨意,她亲口对女孩说出“我们会保护你”,此时却只能无声地沉默。
彭彬走过来。
他手里拿着从工头那里要回来的女孩的身份证,照片中女孩面容质朴,名叫全艳。
彭彬看了看沉默的高勇和孟思维,说了点其他情况,关于女孩口中的“工头”。
“工头”名叫刁德才,之前也在别人手底下干活儿,去年过年回老家时他打着外面工厂招工免押金包吃住的名义,招揽家乡读书不多的年轻人来城市里跟他一起打工,利用他们在城市里人生地不熟,以中介人的身份“管理”他们的身份证,通过从他们工资里抽“介绍费”的方式获利。
全艳跟那刁德才是老乡,去年听了他的话被他带到城里来打工赚钱,没读过书又人生地不熟的小姑娘,身后是需要养活的一大家子弟弟妹妹,只能依附并且依赖于刁德才。
孟思维见到被从讯问室放出来的刁德才。
男人看起来四五十岁,个子很矮,头发油腻而稀疏地耷在头皮上,牙齿是常年烟熏过后的焦黑,他知道自己没罪,被放出来后显然极为趾高气扬,在看到孟思维后眼睛显然是极为惊艳地亮了一下,甚至直接泛起了Jing光。
“快走!”彭彬从后推了刁德才一掌。
刁德才这才不情不愿把眼睛从孟思维脸上移开,他怒气冲冲回头看推他的彭彬,嘴里正骂了句什么,一个黑衣的中年男人忽然急匆匆小跑过来。
中年男人见到刁德才,二话没说,直接一耳光用力挥了过去:“他妈的。”
这一巴掌的声音在走廊里格外响亮。
刁德才瞬间被打得一个趔趄,像团烂泥一样被扔在墙上。
彭彬和孟思维都没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了一下。
彭彬立马伸手隔挡,厉声:“嘿你干什么!”
中年男人打完刁德才,面对孟思维和裴忱时瞬间又换了个脸,他冲两人弯了弯腰赔笑:“对不起两位警官,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是我没管好工人。”中年男人指着刁德才鼻子说。
孟思维见中年男人个子高大,打扮的甚是整洁体面,跟刁德才并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彭彬也上下打量中年男人,正准备说什么,中年男人抢先开口,连连道歉:“我听到就赶过来了,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意外,抱歉警官,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
刚才还眼冒Jing光的刁德才似乎被中年男人这一巴掌直接打萎了,角落里一声不吭。
“你平常怎么管教你手头工人的!”彭彬没好气地吼,“带他去签字!”
孟思维又看了看体面道歉的中年男人。
……
裴忱以为今天孟思维跟钟意在一起,所以晚饭都没有做孟思维的,结果没想到孟思维被call到局里讯问,一切结束后饿着肚子回来。
裴忱起身去厨房。
孟思维回家后一直情绪低落,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然后追去厨房,问他对于刁德才那样的人,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裴忱听完前因后果,看着写满沮丧的孟思维,微微沉默,还是说:“这的确无法构成强.jian。”
违背妇女意愿是强.jian罪构成的重要前提,然而在这个案子里,这个前提并不成立。
至于通常情况下人们对这种情况往往会想到的“诱.jian”,但是很遗憾,我国刑法中并没有“诱.jian”这个罪名,只有在妇女不满14周岁的情况下与其发生性关系的,无论是否自愿都是强.jian。
甚至全艳的确是以获利的方式向刁德才有偿.提供性.交易,往更残忍的方向讲,如果要认死理地追究,这件事不构成强.jian,却能构成卖.yIn。
当裴忱都跟她说无法构成罪名的时候,孟思维吸了吸鼻子,知道或许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想起全艳走的时候,他们几个同事凑了些钱,连同她的身份证一起交还给她,让她以后不要再在刁德才手下打工。
全艳手中紧紧捏着钱,已经习惯性地趴着头,用极小的声音说“谢谢”。
裴忱伸手,缓缓把孟思维抱进怀里。
孟思维把脸埋在男人肩膀,即便知道自己成不了大英雄,无论是之前在治安还是现在在刑侦见过的案子也不少,但是每次真的遇到时,依旧难过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