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过来找她,大概是真觉得她应该想回母校去看看。
尤语宁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毕竟她已经确定要跟闻珩一起回去,万一现在拒绝了到时候又在学校跟枫林碰上,会很尴尬。
只是,现在事情变得更复杂一些,让她这段时间本就忙得乱糟糟的脑子更加乱糟糟。
她还没和闻珩坦白自己就是游鱼睡着了,到时候跟枫林在校庆上表演节目,岂不是直接当面掉马?
这个问题一连困扰了尤语宁三天。
她想告诉闻珩。
但是她不敢。
事实上,她总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
任莲那边她口头上断绝了母女关系,但这在法律上却不具有法律效应。
倘若后面任莲强迫她履行子女应尽的赡养义务,把她告上法庭,她只会败诉,然后继续被她吸血。
那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
尤语宁这么苦闷地想着,在写字楼下被人拦住。
她回过神来,才看见是程佳梦。
“小姨住院一个月了,你不去看看?”程佳梦看上去憔悴很多,也没像以前一样打扮,不知道是不是被辞了的原因。
甚至,她连语气都没有从前那么趾高气扬。
尤语宁第一反应是程佳梦又在骗她。
但转瞬,她想起那天看见任莲提着医院的袋子出去,又联想起她已经很久没再出现闹事。
这不是任莲的做事风格。
大概,程佳梦说的都是真的。
尤语宁的内心很平静,情绪都没有丁点起伏。
“不去了。”她说,“如果她死了,你可以通知我,我会去送束花,也算母女一场,了尽缘分。”
程佳梦定定地看着她。
良久,确定她是很认真地在说这句话,嘲讽地笑了:“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那你现在看到了。”尤语宁无所谓的语气,“我就是这种人。”
“你是真的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
短暂的沉默。
尤语宁笑了下:“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程佳梦没有拦她,只是冲着她的背影大喊:“南华市五医院,住院部肿瘤科1506,她是真的要死了!”
尤语宁脚步一顿。
程佳梦继续喊:“你要还有点良心,就去看看!”
尤语宁没有回头。
几秒后,她抬起脚,继续往前走。
工作日的傍晚,下班放学的高峰期。
大街上车流穿梭,行人如织,空气里有了夏天的味道。
全世界不停从她身边路过。
街边商业楼的第二层,写着“享自由吉他培训学校”,一楼的的餐馆里刚出锅一笼水煎包,沿街树下停着一辆小三轮,黄澄澄的果堆了满车,扩音喇叭在喊:“枇杷十五一斤十五一斤!个大又甜!快来看快来买!”
穿职业裙装的中年女子拉着小公主一样的小女孩将将从尤语宁身前穿过——
“妈妈,你今天下班好早呀。”
“今天爸爸出差,妈妈特意请假来送你的,开不开心?”
“开心!昨天老师夸我吉他有进步,所以我今天会更努力学的!”
“宝贝真乖,妈妈等下再来接你,要乖乖听老师话好吗?”
“好!”
尤语宁转头,看见一大一小两道背影。
一切好像变得模糊起来。
恍惚间,回到小时候。
“宁宁乖,妈妈就在楼下等你,学完吉他给你买水煎包和枇杷好不好?”
“枇杷好贵呀妈妈,我只要两个水煎包,一个给妈妈。”
“不贵,妈妈知道宁宁最喜欢猕猴桃,但是也喜欢吃新鲜的枇杷对不对?”
“不对不对,宁宁不喜欢猕猴桃,也不喜欢枇杷,宁宁只要两个水煎包,一个给妈妈。”
“好,宁宁不喜欢,是妈妈喜欢,宁宁乖乖学完吉他,妈妈就奖励自己买枇杷吃,好不好?”
“好!”
……
不过也就十几年光景。
却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
尤语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南华市五医院的。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提着一袋枇杷和水煎包站在医院大门口。
不该来的。
尤语宁转身离开。
三五步路,又调头回来。
“劳烦问一下,住院部怎么走?”
“直走右拐就可以看见了。”
“谢谢您。”
好像很顺利,尤语宁找到了任莲所在的病房。
远远地躲在窗外看,任莲穿着蓝白色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周边无人伺候,晚景凄凉。
只不过隔了一月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