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快过来帮忙!”
“放开!”
尤语宁只感觉像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从胸口奔涌而出,让她抛去所有矜持,不管不顾地去挣脱。
任莲去抓她胳膊,她提起脚狠狠地踩下去,踩得任莲痛呼一声,松开了禁锢住她的手。
终于得到解脱,尤语宁什么都不要了,逃命一般拔腿就逃。
手机、钱包、纸箱……
所有的所有,她都不要了。
她只想立刻、现在、马上离开这里!
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我明天就去他公司找他!”
任莲杀红了眼一般,声嘶力竭地冲着尤语宁的背影吼。
尤语宁狠狠地刹住脚,手还握着门锁,正要打开。
“管他什么大少爷,就算他今天是皇帝,他想跟你在一起,就必须得给老娘钱!”
任莲见尤语宁停下,更加得意,也不急着去追她,变本加厉地说着一些丧尽天良的话,以此来威胁、控制尤语宁。
“你以为男人有几个好东西?他现在喜欢你,当然要趁现在问他要钱,等他腻了,一脚就把你踢开,到时候什么也捞不着。”
“就算他不会把你踢开,你以为他家里人会看得起你?嫁过去也会让你当牛做马,还不如趁现在把钱拿到手,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全的!”
一瞬间,好像所有的勇气都被抽离。
尤语宁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浑身的力气凭空消失,连门锁都打不开。
明明,明明她只要转动这个门锁,就可以立即离开这个人间炼狱。
但就是,忽然之间,像是手筋都被挑断一般,转不动它分毫。
原来人的一天中,会像今天这样,无数次感受到绝望。
他应该,已经到了单元楼下了吧。
尤语宁手背贴眼,蹲下去,提起脚边放置的垃圾袋,转动门锁。
“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任莲警惕地又加了一把火:“只要你今天敢走了不回来,我就去警察局报警,告他拐卖人口!我闹得他没办法做人!”
尤语宁头也不回:“丢垃圾。”
言外之意,她还会回来。
任莲半信半疑,落后几步跟上她,停在楼梯转角,扒拉着扶手低头往下看。她怕尤语宁跑了不回来,却又不那么怕了。
尤语宁知道她跟了上来,并未施舍半分眼神给她,一步一步,慢慢地往楼下走。
她坚信,闻珩不是任莲说的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所以,如果任莲真的去要挟他什么,即便他再浪荡不羁,也会因为喜欢她,而做出妥协。
那么,让闻珩不要再喜欢她,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这么多年,闻珩悄悄喜欢她这么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回应过他的喜欢。
然而今夜,她却要伤害这个对她用情至深的男人。
尤语宁掐紧自己的手心,指甲都快要陷进rou里。
痛觉让她保持清醒,让她保持狠心,让她忍住不舍和眼泪。
五层楼的楼梯,蜿蜒曲折,尤语宁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层遇见闻珩。
但她私心希望,这条路长一些,遇见他晚一些。
多留片刻,他还喜欢自己的时光。
老旧的居民楼,楼梯狭窄,昏黄感应灯随着她脚步落下而一层一层应声亮起,又在她身后一盏盏熄灭。
就像是,高二那年,冬末春初,她失眠醒来的早晨,唯一一次,遇见送信的闻珩。
下三楼。
一楼至二楼的楼梯间感应灯先她一步亮起。
她听见沉稳脚步声。
走过楼梯转角,她看见闻珩。
他往上,抬头,看见她,停下。
她往下,低头,看见他,也停。
楼梯间墙壁墙皮掉落,上了年头的感应灯散发着微弱的、昏黄的光,吸引几只飞蛾赴火。
隔着锈迹斑驳的铁质旧栏杆,光影碎成一明一暗的两半。
尤语宁在暗,看见光明之中,他身穿宽松白色衬衫,眉眼英挺,红唇黑发,肩宽腰窄,身高腿长,仿佛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如九年前的那个早晨。
只是今夜,她想跟他私奔。
她抬起右脚。
平台梁上的窗户开了一半,仲春末尾,夜里的风开始有了些初夏即将来临的气息。
也在这个瞬间。
尤语宁想起五楼上,扒着楼梯栏杆往下看的任莲,一瞬清醒。
就像是萍水相逢,陌路之人,她故作镇定地放下刚刚抬起的那只脚,踩上下一步台阶。
一步、一步,走到那片光明里。
这样面对面,近在咫尺的距离。
比他高一级台阶,不用再像平时一般抬头仰望,只需平视。
第一次。
多年来,尤语宁第一次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