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那是一只身形修长的,在空中展翅高飞的白鸟。
样子像极了几年前我和哥哥在密林边缘救下的那只翅膀受伤,汩汩流血的鸟儿。
梦里有风,因为鸟儿的羽毛在飞行中扑簌簌地落下了几片,可是我却听不到风声,仿佛它在真空中飞翔。
在梦中没有我的存在,尽管人做梦应该总是以上帝视角观看梦里的一切。
我的眼前被一片萧杀的黑色遮住了,继而狂风四起,模糊了白色的身影。突然四周有了声音,是像人类一般的哭叫和撕裂的喊声——视野重新变得宽广,却只有血红色的雪从空中落下,我看到了自己,我在梦境里试图Cao控着身体从越来越厚的积雪中抬起脚,以及躲开挥之不去的血色的雪片。
抬头,快抬头。我对自己说着,又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命令我抬头。
我看到了。
几只秃鹫不知什么时候在撕扯着那只本平静飞行的鸟儿的羽翼,而那只白鸟拼死挣扎,却被硬生生地折断了一边翅膀的骨头,它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可是我的脚却像连在了地上的石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看着,直到尖锐的喙啄破了鸟儿的眼睛……紫色的眼睛……
无力感令我害怕,梦境中的身体如此僵硬,让我觉得不对劲,这不是真的,快点醒过来,你为什么在梦里观看鸟类的厮杀?
快点醒过来!
我的脑袋像被闪电劈中,完完全全地清醒了过来,心跳却还快得厉害,我把身上盖的东西全都蹬掉了,尽管寒风被钉得死死的厚玻璃窗隔绝在屋外,暖炉的火焰如常跳动着,我还是能感受到寒意。
我开始莫名其妙地担心,我看到了那么一双熟悉的紫色的眼睛。
我开始担心我的恶魔了。
已经不再是夜晚了,树上的光芒冷冷的,天空也变得透明,我想,大概要天亮了吧,或许只有一两个小时。
一阵心悸像敲打窗户的风声,冷不丁地闯进心里,在梦醒和天明时的间隔总让人心里空落落地,我在害怕什么,或者害怕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总之,我总觉得去看看我的恶魔。
我拿起挂在床头的吊灯,脚尖触到地板,冰凉凉的,我更清醒,也更害怕了,这害怕来得太突然,让我这个吞噬过无数恶魔的魔女也不仅浑身颤栗。
我施了一个能略微浮空的小法术,然后让门安安稳稳地打开门锁,就这样像个幽灵似的飘了出去。
守夜魔女不知道今晚是不是已经回去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她那只会飞的眼睛在角落里闪着幽光。
如果恶魔的房间没有水银封印和禁锢咒语的话,我就可以直接穿墙过去看看情况,可惜哥哥的魔法太牢固,我没法任意妄为。
恶魔的房门难得没有上锁,锁链只是松松地挂在门上,但是对恶魔来说有没有门锁都一样,他都无法踏出房门一步。
阁楼的走廊黑黑得,冷白色的光从楼下的大落地窗透进来,穿过白纱般的窗帘映照在地板上,而阁楼上只有走廊被光照得像结了一层雪亮的冰。
我蹑手蹑脚打开门,屋里漆黑一片,厚重的帘子密实地遮住了光,为了以防万一,我把房门好好锁上后从慢慢靠近恶魔所在的那张床。
空气不知怎的,在这干冷的冬季变得十分chaoshi,有一种粘稠的,诡异的腥味,而我越靠近,我的心就像开足马力的发动机好像整个耳边都是心跳的声音,同时我也听到了如同灌了铅似的浓重的呼吸声。
灯光终于移动到床上的那一刻,我忍不住要尖叫,提灯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我赶忙捂住嘴,否则我一定会没命地叫上几分钟。
我早已是有经验的,生吞活剥过恶魔的魔女了,可是当眼前的恶魔在我的认知中不再是食物,我却失去了面对血淋淋的画面的勇气。
在那道倾斜昏暗的灯光中,我看到他仅剩的一只翅膀的骨头由原本正常的模样被硬生生翻到了上面,变成可怕的畸形骨架,血不出所料已经刘满了整个翅膀,甚至整个床单——
那是我新换的床铺,是我新换的床铺,前不久我还在上面躺着,头靠在恶魔的臂弯里,那是我新换的……我感受到了梦里的那种僵硬,捂住嘴颤抖着,止不住地抽泣,虽然我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哭,也许是害怕,也许还有别的,我只是在脑子里一遍遍重复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好使自己镇定下来。
“……”
好像有声音
但是并不是门外传出来的,
“戴维尔……?”我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我捂着嘴呼唤着恶魔的名字。
“……别害怕…我没事…”
虽然很轻,但是我知道那是恶魔发出的声音,想到没有别人在这里,想到他能说话,还活着,我镇静了不少。
我慢慢把手放下来,沿着床头的方向摸索着,沿着一侧抓住了窗帘的下摆,下了决心拉开了它。
窗户是封闭的,但是凉凉的月光让人觉得冷了不少。
恶魔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