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落日,未曾亲眼目睹不能知其震撼。
火红的圆日压向地平线,燎原般的色彩席卷整片荒野,天空燃烧,雪山燃烧,沙漠燃烧,这是天也无际、地也无垠的壮美之景,书尽了史料里的荡气回肠。
叶英披着斗篷,坐在龙城边的沙丘上,借着这点暮色的余光,拿了根枯枝在沙地里写写画画。
从龙城顺着托木尔雪山往西走,一直都是匈奴的领土,而要再返回金满,必得穿过大片荒原,没有车马他们肯定是出不去的,也只好等待时机了。
“真是稀奇,今天没去给匈奴王暖床?”身后飘来一个冷淡的声音,正是一袭白衣的梅凤澜走了过来,站在她旁边。
少女头也不抬地道:“玩腻了吧。没睡过总会念念不忘,睡腻了就抛开了呗。”
梅凤澜一时哑然,顿了一会儿,才十分生硬地道:“他本就非真心待你,这样最好。”
“咦,你还会安慰人?”少女用潋滟的眼眸瞅了他一眼,“我刚瞎说的,他一大早就起床穿甲,带着一群壮汉骑马出城去了,你没看见?”她原以为他是明知故问呢。
男人面色瞬间又冷若冰霜起来:“——你还真是什么玩笑都敢开。”他一撩衣袍,就在她身边坐下,“大概是雪山那边又有sao动。”
“匈奴内斗,真有这么严重吗?”匈奴这部分书里压根没写,叶英也只能挤牙膏似的搜集消息。她回想了一下他前几天日日被自己Cao翻的yIn浪模样,没觉得对方有多焦虑。苍这草原男人就是耐cao,一开始嗷嗷叫着挣扎反抗,到后来都能主动骑在她身上吞吐rou棒了。
“兄弟阋墙,从来如此。”梅凤澜似乎对这些打打杀杀全无兴趣,只简单评价了一句,“若非身体染毒,匈奴王体格强健,治理内乱乃至横扫南疆,绰绰有余。”
“梅先生,”叶英突然丢下枯枝,抓住他的手臂,“我想请问你,他究竟中了什么毒?”这几日她每天都与苍翻云覆雨,可从未见过对方身体有什么异样,而男人除了第一天含糊说过“都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再也不曾跟她透露半个字。
“抱歉,治病救人是我的份内事,替病人隐藏病情也是。”梅凤澜被她扯得身体僵硬,艰难地抽出手来。
“唉。”叶英抱着膝盖悠悠地叹了口气,抬眼望着已经快隐没在雪山之后的红日。既然梅凤澜不能说,那还是只能从苍那里接着套话了。
“……但我可以告诉你,‘帝女之桑’并不存在,更找不到。”
“安慰剂效应?”叶英望着他,眼睛瞪得溜圆,又看见白发男人对这个陌生词汇露出疑惑的神情,忙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那就是说此毒无解?”
“可以这么说。”
“坑蒙拐骗,你这医术也就半吊子啊!”叶英调笑道,“这么多年都治不好他的病,他怎么还把你当成神医?”
梅凤澜冷道:“我从前来到龙城,给已故单于一位阏氏医治过,在下不才,保下她性命,到如今仍身体康健。”
“已故单于的阏氏,莫非就是……”叶英惊道。
“没错,她曾也是现任单于的阏氏。”
妻后母,报寡嫂。匈奴这野蛮的传统习俗,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苍也真的娶了他名义上的母亲。传闻摆在眼前时,冲击力依旧很大。
“娶后母,是为了巩固皇族财产,不使兄弟分家,毕竟在这大漠之中,另辟领土实在太过容易。”梅凤澜见她还眼巴巴望着自己等下文,沉着脸道,“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想当那匈奴王的阏氏不成?”
“关系可大了,继续说继续说。”太阳一落,草原就冰冷了起来,月如霜雪穿于云海间,少女裹在厚厚的斗篷中,月色笼罩下,如同一只清丽的白狐。
男人瘦削的面庞在月光中仿佛也柔和了几分,“我离开龙城多年,早已不清楚其中弯绕。只是近日才在城内又听了一些风闻,那位嫁给前单于的阏氏,三年前被迫嫁给了现任单于,但不过一年,便带着她亲子悄悄离开龙城,以前单于的名义召集拥护者,自称为正统而与现任单于划清界限,扶植她亲生之子坐上王位。这几年匈奴大大小小的内乱,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叶英恍然,叹服道:“这女人的毅力与决心也非同一般。不屈于人下,便自立为王,狠极妙极。”
“或许,只是被逼无奈而已。”男人看着她,眼底泛着森森冷意。
叶英已经兴奋地站起身来,搓了搓吹得发红的手,“这下事情就好办了。谢谢你啊,外面太冷了我先回去了!”说完,洁白的身影轻盈地滑下山丘,一溜烟跑向远处的营帐去了。
白发男人继续坐着看了会皎洁的圆月,正欲起身之时,忽然发现少女方才所坐之地,还留着写写画画的痕迹。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行潇洒不羁的字:
——“取敌之利者,货也。”
当年原着那场羌汉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打得有多惨烈,叶英是知道的。
羌人所到之处,烽火连天,荒草萦骨,山河破碎。卫临渊和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