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眼泪,为商决唱一首歌。
人群散去时,郑业已经冻得腿有些发麻。他在原地小幅度的活动了几下,才向前走去。他先是放下了伞和酒,抱着花束在碑前站了许久。郑业不发一言,呼吸间的声响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在良久的静默里,雪粒很快的沾满了郑业的眼角眉梢。郑业伸手抹去一边眼睛上的冰寒,单膝蹲下将手中的花束放在商决的碑前。
这个品种的玫瑰,花瓣深如玄色,血红中透出静夜一般的黑。远处望去,与黑色几乎无异。只有走进瞧,才辨得出如绸似丝的花瓣绽出的别样色彩。
“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郑业背靠着碑坐下,一手支在曲起的膝盖上,慢悠悠地打开了红酒。红色的液体倾倒在杯中,在这茫茫雪色下竟是另一抹的耀眼。
郑业举起杯后朝下,轻碰向另一个竖立一旁的酒杯:“To copycat killer.”
郑业放下酒杯,与未动的那只并排放在一起。手却似有不舍般未有撤回的意向,郑业的手指摩挲着杯沿,他长吐了一口气。
“我会再来看你的。”
商决的案件理所当然的掀起了一番舆论的波浪,“女王蜂”的风评随着她的死亡更是尖锐起来。诸多揣测推论围绕着这个案件争论不休,哪怕过去了几年,这个案件依然特殊。从那以后,“女王蜂”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于是辩论的声音又多了一种:这个特殊的案件或许是模仿犯所犯下的。有不少“女王蜂”的支持者支持这个观点,他们固执地认为“女王蜂”绝不会伤害一个如同商决一般的正派人物,同时剖走了她的心脏。
可不论哪一种推论占上风,都没有人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这倒是给“女王蜂”更添了些传奇的神秘色彩。
郑业在暮秋的晨光中冲了一杯咖啡,悠闲地靠着椅背在书桌前坐下,正准备拿起之前未读完的书目继续他的阅读,却被一阵门铃声惊扰得不得不放下。郑业有些不耐地站起身,打开门时,外面的派信员已然露出习惯性的职业微笑。
“您好,请问是郑先生吗?”
“我是。”
“您好,前些天我都来过几次,您都不在,今天终于见到人了。这里呢,有您的一封信件,寄件人是姓商的一位女士……”
派信员的话并未说完,就被郑业所打断,“什么姓商的女士?”
“是这样的,这位女士在我局预约了‘时空胶囊’的服务,预约的时间是距离当时的五年后,预约的就是这个地址,还是挂号信件。”
派信员不知道自己所说的短短几句话已经足够让他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有些严肃的男人心里百转千回多少次,郑业的心脏再一次地强烈震动起来,胸腔内“嘭嘭”直跳的声音直击大脑,他有多久没有再体会过这样复杂的情绪了?
郑业拿着信件第一反应是扔进了书桌的抽屉里,他饮了一大口咖啡,苦涩的液体从食管中顺流而下,只留下些许酸味和香气弥漫在口腔中。他再一次拿起书的手指有些许的颤抖,郑业难以分辨这到底是欢愉还是愤怒。
书上那些曾令他感到喜爱的文字在此刻却无法从郑业这次得到更多一分的关注,他有些颓然地摔靠在厚实的椅背。郑业握着书脊的手自然垂下,仰起头,深呼了一口气。
“我对‘女王蜂’做了无数次侧写。”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掠过,荡起了心灵深处的千层火。
郑业在两年前秘密地委托他人购入这处房产,由于之前商决的命案,房主可以说是迫不及待想要地将它转售出去,可一直都无人搭理,而郑业也曾开出条件:不得向外公示此处房屋已转售他人。这对上任房主来说并不是难如登天的差事,没有拒绝的必要。郑业有时候会过来住,不知是处于上任房主的忌讳或是惧怕,商决留下的生活痕迹依然被保存得很好。
郑业买下这里之后,将一楼的格局改变了许多,原先被商决当做工作场所的区域被郑业改成了可以住人的结构。原本堆积的案例资料捐赠后造成的空出,也被郑业用书籍所填满。
郑业这么一坐,就是数个小时,其间他有睡着一会,醒来之后又是不言不语地坐在原处。难得的休息时光就这么被蹉跎了去,直到傍晚时分,接着黄昏的一些微光,郑业才打开了信件。
郑业猜测了许久的信件,纸张上却仅写着一句话,想来这就是商决的答案。偏生只这十个字就能激起万尺风波,郑业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陷身于一个名为商决的漩涡中。
夜晚的时候,郑业再一次的为了燃烧某件物品点燃了壁炉,这是他在晚餐时光中做出的决定。郑业将信纸放回了信封中,他捏着信封的一角坐在靠近壁炉的沙发椅中,燃起的火光只能照亮他一部分的侧脸,另一侧则被黑暗裹挟。
在把信件投入炽火前,不知是对着火焰还是着有字迹的纸张言语道:“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讨厌你对我无休无止的侧写,我讨厌被你窥视表情。”
“如果我在第一次见到你,就杀了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