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开了门,岑闻站在门口,眼里灌满了担忧和惊愕,她显然是听了个七八分,听到了这趟是知府前来求亲。
疏雨仰头微微叹息,隔了几瞬,便恢复了常色。若只有她一人,她定是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下脚走回去,但她身边还有闻儿,闻儿还在等着她一个态度。于是她低头对岑闻说道:“先回去罢,回去我同你说。”
岑闻上前,拉着她的衣角,默默跟着走。
疏雨看她这般失神又小心的样子,皱了眉,把拉在衣角上的手牵进自己手中。看着愣愣盯着她的妹妹,她先开口说:“李家今日差人来提亲,是要为那李公子犯下的荒唐事来打一个掩护。”
疏雨听了,停下了脚步,迟疑地问:“那你拒了吗姐姐?”
疏雨说不出口,只要她不想岑家上下因为她而受牵连,她便不能干脆拒绝。
九年相处,岑闻多了解她,看一眼她神色便心下了然。她眼角泛起了红,说道:“你没有同爹爹说你不愿。就说明你真的有几分在考虑要不要同意。”
“姐姐,你是在担心我,担心家里是吗?”
岑闻颤着声,泪意涌了上来,她一股气将她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里心里琢磨了许久的说了出来:“若你真的担心我,你就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你先动摇。你我之间本就是我同你强求来的,你若是…应了,我们便真没有可能了。”
她咬紧了唇,眼睛只顾凝着疏雨问:“所以姐姐,你先别应,好吗?”
“只要我们人还在这,法子总能有,就算叫我暂时和你分开,我也愿意。”
疏雨看她这样,心里头一万个不好受,她把岑闻的手拉过来,攥紧于掌心中,安抚地摩挲着她的指尖,轻声说:“闻儿,我没应下来,我们先想想法子。”
岑闻手紧紧扒着她的掌心,哽咽着说道:“你说的,不许骗我…”
这一晚,疏雨辗转反侧,就是睡不下,知府这门亲事,将她早已抛到脑后的事实又摆到了面前——不论有没有这门亲事,她跟岑闻都难长久。她在床上躺着,帷帐拉紧了,却还总投进些光来,叫她心烦意乱。她不喜欢这凄冷月光,便用手挡了,可是睡意始终不挨着她,于是就这么一直躺到了天明。
翌日,疏雨起来了,人还清醒得很。她迫切需要做点甚么事,好叫自己先别想了,不到最终决定前,过完一日算一日。于是看着手边,那幅装裱好了的碧桃图被雁乔放在了锦盒里,她将锦盒扣上,决定将图先送去给溪圆。
到了地方,溪圆却不在,原是她没提前说要来,溪圆跟着母亲去庆云寺里上香去了。于是只能传了溪圆的小丫鬟宝应出来,叮嘱她定要保存好交到她姑娘手上。
雁乔在门前仔细嘱托,“我家姑娘这碧桃图画好了,你千万要放好交给你家姑娘,你家姑娘喜欢桃花,看了一定喜欢得紧!“
宝应笑弯了眼,说:“那可不是!你们姑娘画技素来的是最好!”
说完带了些揶揄的神色,说道:“再说了…这可是知府少夫人送的图,我们姑娘肯定要带去好好珍藏!”
雁乔本来还笑着,听了这句话马上将她嘴捂上,面色不愉地小声说:“我们姑娘没应下呢,怎么就知府少夫人了,姑娘不稀罕。”
宝应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错了话了,探究地问:“天大的喜事!知府公子仪表出身都不凡,怎么还能不稀罕呢?”
雁乔瞪着她:“你小声些,别叫我家姑娘听到了。不稀罕自然是不喜欢,有甚么理由呢。”
宝应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但拿着别人的贺礼,于是带着歉意地点了下头,“好吧…是我的不是。总之我替姑娘多谢你们家姑娘这一番心意了!”
雁乔摆摆手,“你快些进去罢,我们也回府了。”
雁乔转身的时候轻轻吐了口气,也不知这消息怎么传到这里的。也不知道姑娘听到没,别好好的出一趟门,平白给姑娘惹出些不快来。
她上了马车,坐在帘外,拉开帘子小心翼翼地对疏于说:“姑娘,图我已经交给宝应了。”
只见疏雨支着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窗外,面色比来时沉了三分,神色恹恹地应了。
雁乔心想,不妙,姑娘确实听到了。
这厢她们驱车回府后,却听冬云说二姑娘病了,可见老话说得对,祸不单行,这苦恨也一样,一桩接一桩。
许是心中多烦扰,也许是难眠起身时着了凉。午间岑闻便起了烧,她已许久未生病了,这一病,把人烧得人昏昏沉沉。郎中看了,说是风寒,开了几服辛温发汗药先来退热症。
周姨娘和疏雨衣不解带地看着,岑闻烧得眉头紧拧,人睡不安稳,手里紧攥着被角。又看姨娘Cao劳了一夜,疏雨心中愧疚又心疼,闻儿这烧与她脱不了干系,冬日时没得这风寒,乍暖还寒时也没事,是因为她的事心中郁结困顿,才害了病。好在到了晨间,人退了热,有力气叫起口渴来。
周姨娘把人托起来,接过疏雨递过的水,喂了下去,看人有了意识,忙唤冬云端来那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