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沈亦扶着沈遇到庄园门口时,天近乎黑尽了,回头看过去,一排排路灯照亮脚下的路,远方却依旧一片黑暗。
两人身上都有些狼狈,尤其沈遇,嘴角淤青,大腿上也青了一块,走路没有平时利索,好在走得慢,加上他容貌出色,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太不堪。
进大门时,门卫习以为常扫了他们一眼,就放他们进去了。
十几年来,沈遇三不五时就这样回来,且他们都是在庄园工作了多少年的人,自然都知道一点,只是为了在这里工作,即便是知道什么也不会说出来,更不会关心。
沈遇胳膊上的伤很严重,沈亦先带他去医院处理了才坐地铁回来,地铁站离梨山庄园又远,光是走回来就用了几个小时,沈亦双腿酸软,却咬着牙硬是没说。
想起沈帜下午恨不得吃人的表情,沈亦只觉得一阵后怕,还好,还好虽说沈帜骂了他“小婊子”,却因为沈酌及时打了电话过来并没有多为难他们,只是沈帜提前打了招呼,不让司机接他们。
“哥哥,累不累?”沈遇停下脚步,抬手轻轻擦掉沈亦额角的汗,垂下眼睛,脸上带着愧疚,“对不起,连累你了,刚刚让你走为什么不走?”
“我不累。”沈亦摇摇头,看着少年有些肿的脸颊心疼的扁扁嘴,眼睛立刻又泛起了泪水,“你是我弟弟,被别人那样欺负,我怎么能这么没义气?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沈遇看着他shi润的眼睛睁的溜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摸了摸他脸蛋,轻声道:“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坏,他们打一顿也就放我了,要是有下次,哥哥自己走就行,不然今天沈帜那一脚要是踹到了你,我就该心疼了。”
沈亦不自在的头往后躲了躲,避开沈遇摸他脸的手,“这就是你经常晚上回来的原因吗?”
沈遇收回手点点头,唇边带着苦笑。
“沈帜为什么让那些人欺负你?”
沈遇神情一僵,沈亦也不再往前走,回头看了眼,少年身影萧条孤寂,脸上神情不明,明明就站在他不远处,却仿佛要被周围的黑暗吞噬。
沈亦为他身上流露出的情绪感到心惊,忍不住走回去拉着沈遇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路灯下,让光打在他身上,这才好了些。
沈遇看着沈亦脸在晕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那么暖,他突然就想将事情始末脱口而出,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嘴里才缓缓开口。
“哥哥一直在外面自然不知道,也不会有人跟你说。”沈遇顿了顿,“沈酌和沈帜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妈妈白苏怀着他们时,沈嵘在一次生意场上遇到了我妈妈,从那之后不久就有了我,沈嵘在外面买了房子让妈妈好好养胎,时不时来看我们。”
沈遇声音很轻,像是讲着别人的事。
“后来不知怎么,沈家老爷子知道外面还有个孙子后,极力想将我们接回去,可白苏娘家有钱有势,又是书香门第,自然不肯让小三进门,一直在里面阻拦,直到老爷子死,嘴里心心念念着外头的孙子,我妈这才带着我进入这个冰冷的大宅。”
沈遇抬头环视了一圈,打量这个华丽的大庄园,明明他脸上没有情绪,沈亦却感受到了无限的悲伤。
“可回沈家后不久,妈妈就自杀在了浴缸里,偏偏被自生了双生子后就一直身体不好的白苏看到,从那之后白苏Jing神就出了问题,没过多久,也死在了房间里。”
听到这里,沈亦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放轻了,想着少年身上发生过的事,怜悯和心疼一起充斥心头,眼圈不自觉就红了。
他从来没经历这些事,即便小时候跟着妈妈颠沛流离,也在会所看到过许多肮脏,可那时候太小,许多都已经忘了,且自从去了养父母家,他一直都是在极好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童年那些事都被治愈,更体会不到这些。
几个小小年纪的孩子都经历了这么多,在外人面前,他们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有权有势,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可实际上,关爱,亲情,他们什么都没有。
如今再想沈酌和沈帜的性格,他多少也多了几分理解和心疼。
“哥哥别用怜悯的眼神看我,我可不想哥哥可怜我。”
沈遇笑了声,沈亦立马擦了擦shi润的眼睛,然后摇头,大眼睛里一片赤诚,“我没有怜悯你,我只是心疼。”
“可是沈帜觉得他妈的死是因为我妈。”沈遇轻嘲一声,“他不知道的是,这整个沈家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进来的每个人都再也见不到光亮,会在沈家慢慢腐烂,所以他妈妈才会死,我妈妈才会死。”
“沈遇……”沈亦被他的话吓到,睫毛一颤,刚刚没掉下来的眼泪就顺着脸蛋滚了下来。
沈遇却好像没听到他的呼喊,自顾自的开口:“哥哥,你说,我会什么时候死呢?我有些……想见妈妈了。”
“不……”
一声轻微的呜咽打断了他。
沈遇低头看着往日温暖的眼睛盛着害怕的泪水,沈亦小巧的鼻尖通红,他伸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