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温啊,我看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啦。”同事老张最近特别八卦,这天,又鬼鬼祟祟地凑近温卿的屏幕,想要窥视到什么恋爱的证据。不过确实也不怪老张,温卿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反常,几次快要下班时跑去厕所整理发型,甚至有次以“有事”为由,拒绝了同事们的聚餐邀约。
办公室的同事都知道,温卿一个孤家寡人,什么时候“有事”过,结合种种,再加上温卿躲闪的答案,老张得出一个可靠的结论:这小子最近肯定谈恋爱了,每次都下班去约会,而且瞧这架势,而且肯定是正在热恋中。
老张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开了口:“你也不容易啊,那...那件事以后,一个人过了好几年了吧,大家都很盼着你能走出来啊。”温卿听到这句话,肩膀沉了下去,背对着老张,一言不发。
走出来?谈何容易。四年前的那场车祸,带走了温卿的一切。彼时他和兰欣澄结婚才一年多,也才搬进新家没几个月。
两个人的小窝正逐渐成型,他们一点一点布置好了新家,一起挑好了一套漂亮的瓷器,买好了情侣款的拖鞋和家居服。
温卿和兰欣澄两个人都喜欢看电影电视剧,两个人就买来了投影仪,打算周末时一起窝在被窝里看。卧室的装修是浅蓝色的色系,温卿特地买来了一大卷白色墙纸,想贴出一面用来投影的“幕布”,兰姐则出门购买用于压气泡的小铲子。
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温卿手上正托着一面全是粘胶的墙纸,他只好忽略铃声,抓紧把墙纸贴好。那铃声不依不饶第三次响起,温卿才急急忙忙地过去接起。
“您好,这里是市第三人民医院,请问是温卿先生吗?”即便是现在回忆起,这女声也有些过于平静冷淡了。
医院?温卿心里立刻咯噔一下,难道是兰姐出了意外?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一丝颤抖:“我是,请问......”
接下来的询问坐实了温卿的猜测。“您是兰欣澄女士的丈夫是吧?我们是在她手机联系人里面找到您的号码的”,女声继续平静地陈述。
“兰!兰出意外了?她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伤到哪里了?”温卿立刻焦急地叫了出来。
“她发生了车祸,我们还在尽全力抢救,您先别着急,您先来医院吧。”对面的声音竟然突然温柔了起来。
温卿怎么也想不到,等他急急忙忙打车赶到医院时,却只见到了盖着白布的兰。兰!那么鲜活的、美丽的、温柔的,兰!温卿觉得他要晕过去或者摔倒在地上了,可是他没有。他就那么站着,剧烈地颤抖着,看着护士掀开白布,露出他那么熟悉,却已经毫无生气的脸。
记忆到这里就模糊了,下一个能记起的场景,就是下葬的那天,兰的母亲,在他身旁哭得撕心裂肺。
温卿都怀疑老张是不是故意找他不快,因为明天,恰好是兰的忌日。
第二天清早,温卿请了假,带上了自己给兰写的那封长长的信,和一束黛安娜,来到了墓地。
五年间,温卿曾无数次走过从墓园门口到亡妻墓碑的路,有什么心事,兰依旧是他唯一可以倾诉的人,他总是事无巨细地告诉兰他的近况,他的心情。只是今天,他不确定,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告诉兰关于余瑶的事。
强烈的背德感和愧疚感在温卿心里升起,他嗫嚅再三,最终还是把关于余瑶的部分咽了下去,只照例聊了聊自己的工作,诉说着自己对兰的想念。
“嗡嗡ーー”手机在温卿兜里震个不停,温卿怕是什么急事,还是掏出来看了一下。余瑶。这两个字一映入眼帘,温卿就心里一惊,他只匆匆看到余瑶还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便快速摁灭了手机。
即便只是收到消息,温卿还是有种背德被抓的恐惧感,自己在兰姐的墓前,撒着谎,看别的女人的消息,不就是在欺骗侮辱兰吗?
“嗡嗡ーー”,手机再次响起,温卿盯着余瑶的电话,快速接了起来,压低声音说到:“你今天别给我打电话!”,说罢,便赶紧挂了电话把手机放了回去。
温卿在兰的墓前坐到快到中午时,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那正是他最不敢面对的人,兰欣澄的母亲。兰母渐渐走进,他尴尬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试探地喊出:“......妈”
“橙子已经不在了,你不用叫我妈。”兰母的语气有些冷硬。她尽量连一点余光都不给温卿,自顾自地把一些菜品放在兰欣澄墓前,再点上蜡烛和香。
两人在墓前待到日薄西山,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他们一左一右坐在兰的两边,似乎只是各自在自己的宇宙里,陪伴着兰的魂魄。兰母颤颤巍巍地站起,却双腿一麻,就要摔倒,温卿连忙扶住了她。
兰母叹了口气,声音中透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苍老:“......唉,不是你的错。”,接着,转身离开了。
不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温卿慢慢地揣摩着这句话,许久,他终于掩面哭了起来。
回到家时,夜已经深了,温卿抱着枕头,辗转反侧中,终于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