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彧叹了口气。
裘世焕笑着跟他摆手作别,他脚上踩着一次性拖鞋,一蹦一跳地跑进浴室。
门在身后关上,黏在后背的视线也随之消失。
一瞬间。
笑容,眼周与面部肌rou的微小变化全部垮塌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洗手池前。
然后对着镜子,上扬嘴角。
就像曾经排演的数百回,数千回。
直到眼角浮现出细纹,直到眼周肌rou正确收缩。
直到呈现一个标准而完美的杜彻尼微笑。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一拳击向镜子里映出来的明媚笑脸。
好像一点疼痛也感觉不到。
裘世焕看着从中间碎开的镜面,看着上面一点一点蜿蜒下来的鲜血。
又深深地凝视着无数个破碎的自己。
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到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蓝白色条纹上衣,哭喊着被按在台子上的身影。
那个人在拘束带的控制下疯狂挣扎,直至白色衣服的人们在他的太阳xue和心口接上了电极。
裘世焕立刻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低下头,注视着自己满是鲜血和玻璃碴的手掌。
“江彧。”
裘世焕向着碎裂的镜子俯下身,拧开了水龙头。
他嘴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拇指在鲜红的嘴唇上轻轻扫过。
最后,他试探性地将手指含进口中,反复品尝着腥咸的鲜血,瞳孔微微收缩。
“江彧——嗯,你跟以前还真是,不太一样了啊……”
第9章
江彧筋疲力尽。
这短短几个星期,他也快数不清自己到底遭了多少罪。
先是非自愿的凶案证人,底细也被人摸透;再到家门遭受人为破坏,平白无故受了一顿打,头上的伤迄今还没愈合;最后,他又不得不接过一杯下了药的酒,险些因此断了舌头。
他的不幸总是围绕着裘世焕。
又能怎么办呢?
江彧张开双臂,身体向后仰倒。
松软的鸭绒迅速包裹住疲乏透支的肌rou。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移动的光斑。
眼睛闭上还没有几分钟,门又被笃笃敲响。
江彧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坐起来,地毯的触感集中在脚心,窗帘没有拉好,缝隙里透出的光束将满屋装饰的Yin影拉成了诡异的大小。江彧走到门前,转开了锁。
瘦小的身影站在逆光中,她仰起头,黑发凌乱得不成样子,眼神里满是哀求。
是之前遇到的女孩?
“李元夕?”
“啊,叔叔?”看到江彧之后,李元夕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请你、请你帮帮我。我,我知道规矩。”她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沓纸钞,有红有紫的钞票几乎要在颤抖的手心里揉皱了。
女孩哆嗦着将一捧钱递到江彧眼前,嘴唇咬得近乎流血。
“求你了,让我进去!让我进去,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江彧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他抓过纸钞,拍了拍李元夕的肩膀,告诉她“交易成立”。紧接着,他快速拉住对方的胳膊往客房里拽。
“躲进衣柜里去,我没叫你就别出声。”
李元夕惊恐地点点头,立马冲过去拉开衣柜门,蜷缩在了最下层。
江彧一边收好钞票,一边从缝隙往门外窥了好几眼。
果不其然,楼梯口上来了几个黑衣服的人。
他反身关上了门,避免门锁发出太大的噪音。
钱是硬通货,因此,19区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接了钱,就得替人办事。
甭管要做什么,就算是要替人顶罪,接下来的东西就没有退还回去的道理。
所以,江彧也不好意思反悔。
他想不通的只有一件事。
李元夕到底招惹谁了?——这么多人抢着要她一个小姑娘的命,听起来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还没他思考出个所以然来,门又被叩响了。
他刻意缓了几分钟,听门外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这才伸手开门。
几个男人站在门外,气势汹汹。
在他们后面,波尔法抱着胳膊,跟一个黑皮肤的男人说着什么。
“怎么这么晚才来开门?”领头的是一个脸上都是文身的男人。见江彧Jing神不振,他猛地撞开门。一只Jing壮的胳膊撑在墙上,向其他人眼神示意,“这小子有问题,都进去都进去,看看人在不在里面。”
“你们是谁?”江彧被几个气势汹汹的人逼得后退了一步,他转向后头的波尔法,“女士,这我就想不通了。我到底算是客人,还是你们酒店的劳改犯啊?”
波尔法笑得千娇百媚。
“江老板,我也没办法啊。我手底下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