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有些奇怪,花或许想要艳丽的容貌,可云怎会想穿衣裳呢?后来听他解释,方才知那是写人美貌的一句诗。
而他对着棠姐儿解释这词句时,眼神却落在阿梨身上,仿佛她就是那诗词中‘会向瑶台月下逢’的美人。
因为表兄朱裕如今正在府学读书,姑母对这位宋教谕十分客气。见他总盯着阿梨看,难得没有当众开口斥骂阿梨,只是打发她走几十里,往两河驿送酱料。
姑母或是想罚她,哪知幸而如此,她才能及早将韦兴背出来,亲自照顾。也算是歪打正着。
从前,阿梨从没有动过主动引|诱男子的心思。可形势比人强,这一刻,阿梨起了要好好笼络宋教谕的心思。宋教谕显然对她有几分好感,而她想借着这份好感,求他收自己做徒弟,学得一技之长,将来才有立身的本事。
她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陷在令人窒息的烂泥里,毫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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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飞上枝头
砂锅中的药汤咕嘟咕嘟开得快溢出来,阿梨尤不自觉,仍拿蒲扇扇着火。
忽有人扯了扯她头上丫髻,嗤笑道:“想什么这么入神!是要将药汤熬成狗皮膏?”
阿梨心中想着如何去求宋教谕,乍一听到李贽的声音,不由耳廓泛了点红晕。
李贽在庭院外木栏杆上侧身坐了,抱着膝打量阿梨垂下的眼睫,浓密黑亮如鸦羽一般。
人常说青山处处埋忠骨,而今看,青山处处也出美人。
入临州之前,李贽早听闻过此地的恶名:地无三尺平,而穷山恶水出刁民。乘船过峡谷时,他仰头望见悬崖上腾挪在树梢的影子,以为那是猿猴,仔细一瞧,方才发觉那竟是当地摘油桐的土人。
当日他写了一首诗,讽刺临州穷峡巅山,人如山狖you(黑色长尾猴)……
于李贽来说,这座贫瘠而蛮昧的城池,因阿梨而生动和亲近起来。荒山里民役的号子不再是蒙昧粗鲁的,劳作在群山之间的老叟不再显得瑟缩猥琐,就连颠扑在悬崖树梢上的采桐人,也褪去了黑色长尾猴的怪诞,渐渐添了民间疾苦的共情。
只是,阿梨如今见他,却是相看两厌。
“我阿兄的粮饷该找谁要?”她将扇子搁在炉边,伸手去提砂锅。
李贽被她莽撞的动作吓得从栏杆上跳下来,冲上去抓住了她的手。
阿梨诧异地瞪他一眼,李贽蹙紧一双浓眉,轻声斥她道:“蠢死了。在炉子上熬了这么久,不烫吗?”
阿梨望一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因为李贽无论在哪里,总是这群人眼中的焦点,他原先坐在旁边与她搭话,就有几道别有深意的目光不时扫来。此时他一反常态,早有人偷眼朝这里望来。
阿梨甩开他的手,仍径直提了那砂锅的耳柄。她倾慕着李贽时,哪怕觉得他说话口气中总有高高在上的狂妄,却愿意忍让着他,便是这点小瑕疵,也透着自信非凡的风趣可爱。
但如今那倾慕已成沙,这点小瑕疵却变得伤人自尊。
因而她也学着他的口气,回敬道:“李司户不识人间烟火,大惊小怪也在所难免。陶土做的砂锅怎么会烫?倒把人都当傻子。”
这锅不烫又怎能将药汤熬得滚开呢?只是她手上生了厚茧,提的又是耳柄,自然并不觉得烫。
但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刺,李贽这才确定自己不知何时竟惹恼了她。怪不得昨日也不愿同自己一道用膳。
果然世间女子都心眼比针尖还细。李贽不由扶额,摇头叹笑。
阿梨倒了汤药,见他仍杵在旁边,一双桃花眼里蕴满了怒意:“你是个浪荡的风流子,我却还要脸。你往后没事不要来找我,省得旁人总来问三问四。我还不打算熬到三十五六岁再给你做小!”
李贽原还想再拿她逗趣,听到最后一句,脸上的笑不由一怔。下意识要反驳,他并不是什么浪荡风流的人,可最后那一句,却又无从去否认。
伊人远去。李贽望着阿梨的背影,心中有几分怅惘,信步穿过门廊下的穿堂,往驿站东边的角门而去。
清晨的阳光虽已有些晒人,但地气尚未蒸腾,Yin凉处自然还算令人惬意。他垂手撑着角门外砖石砌成的镂花石栏,透过一株遒劲的大榕树,遥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苍茫群山,思绪飞到遥远的长安。
长安赵郡李氏西祖房的贵地,自然容不下阿梨这样门庭破落的女子。更何况他李贽,远不是寻常的纨绔子弟。
这之后,李贽只遣人过问了一句朱裕上月的粮饷,命人给阿梨带了一张十两的银票,却再未见过阿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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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韦兴是常年做惯粗活的人,也是命贱得很,起初肿如砂罐的腿,在傅郎中一天一句“怕是难了”“往后只怕都要拄拐”“兴许会瘸”“……”中,不过旬日间,竟然渐渐细了下去。
阿梨这才醒悟,这位傅郎中惯用的法子便是先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