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四姨太重病,写了家书送回昌平城,生下你就不曾谋面的生母,病重之时想看看你。”
他说着,回头看季七爷,勾唇笑了笑。
“可巧,你离开后第三日,傅夫人在佛堂自焚了。”季七爷的笔悬在半空,他默了默,缓缓站直身,淡淡道。
“过去这么久的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江篙耸了耸肩,桃花眼笑眯。
“今日是清明节,来的路上看到许多人在田野坟头祭祖,难免就想起些往事。”
季七爷勾了勾唇,声线温浅淡泊。
“你总是这样,爱多管闲事。”
“这怎么能算是闲事?我虽然不是傅夫人养大的,但到底与老九是光着屁股时就长在一起,少时兄弟情谊,少说不会比你微薄。”
“所以,他不屑做的事,你都替他做。”
季七爷冷嘲热讽了一句,扔下毫笔,转身去净手。
江篙盯着他背影,笑的清浅凉薄。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告诉我当年的事,我告诉你白芍的孩子,是怎么掉的。”
季七爷的手浸在水中,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江篙走上前两步,声线低沉。
“当年老元帅举旗反兵,他曾派暗卫给昌平城送信,两封信,一封给傅夫人,一封给乔岳阳,两封信的用意,可想而知。结果出人意料,傅夫人自焚而亡,乔岳阳与乔家随旧朝灭亡。”
“什么四姨太的家书,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事。傅夫人临死前,还想着让暗卫护送你离开,而你呢,你陪伴她十多年,我不信,你不曾察觉她的异常。”
季七爷闭了闭眼,无声失笑。
“我察觉了能如何?不察觉又能如何?”
江篙眸色一暗,眉眼也冷下来。
“你果然狼心狗肺……”
“我是狼心狗肺。”
他转身看向江篙,眼眸淡薄,唇角扯了扯。
“她对父亲,早就心如死灰了,神志不清这么多年,她唤我唤最多的是' 淳儿' 。”
“不离开昌平城,我怕是自己都忘了,自己不是她的淳儿。只有季世淳,是她对那些失去的美满,唯一存留的那点,可怜的念想。无论是我还是老九,都不过是些虚幻的美好,她苟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父亲也是,都举兵谋反了,还写的什么信,一旦失去的东西,就算你拼尽全力挽回,也都是徒劳。”
“他举旗谋反的那一刻起,傅敏华就没有生路了,就算她不自焚,你以为昌平城的掌权人,就会让她活着离开?”
江篙眉眼冰冷,定定看着他。
“老九呢?你走的时候,就没有迟疑过?”季七爷面无表情,扯了帕子擦干净手,淡淡道。
“他出生起,命就握在旧朝皇室的手里。不是乔岳阳,他和小十,哪有命活着离开昌平。”
所以,季老七什么都明白,可他什么都没做,只选择了自己的生路。
江篙心里冷的厉害,微微颔首,轻笑道。
“你跟季老六,果真是同胞兄弟。”
一个天生不是人,一个再养,也不像个人。
季七爷扯了扯唇角,声线淡漠。
“有些事不跟老九说,乔岳阳给他营造了傅敏华的爱,我又怎么忍心戳破一切,让他对他生母心寒?我对他,十分仁义了。”
第294章 狗男人!恨的她牙痒痒,简直气死她了
江篙点点头,随即低头点了支烟。
默了默,他冷声开口。
“白芍肚子里的种,是我派人做下来的。”
他扔下这句话,转身往外走,临出门前,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你一定不相信。那天,我的人不止遇上了季老九的人,还遇上了……老元帅派去的人。”
季七爷褐色的眸子静静盯着他,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篙扯唇冷笑,叼着烟歪了歪头,声线悠缓。
“你一定没想到,如此重视季家香火的人,竟然会想要白芍的命。”
“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不能杀自己的儿子,只能杀个外人解解恨了。”
“你应该谢谢我下手快,并且手下留情,留了白芍的命。不然他们兴许想不到,生不如死悔及终生,才是对她最好的处罚。”
江篙说完,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
直到,看不出季七爷有任何的反应,这才一脸乏味,转身离开。
屋里静下来,季七爷垂着眼站在原地,静默许久,他抬手摘了金丝框眼镜,揉了揉眉心。
随即唇角扯了扯,坐到矮凳上,怔怔发呆。
东厢房里,季九爷的伤口重新包扎过,秦燕璃替他把了脉,又检查过脸上的伤。
她站起身,温声开口。
“脸上的伤也无大碍,等回到宁安城,我来配些去除疤痕的膏药。”乔绾微微点头,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