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欢攥着衣摆口齿不清,“在洪水的那个地方,我们一起。“
他想表达的是在当年那场洪水退后,他们一路回到京城。
他第一眼就喜欢这个姐姐,可惜这个姐姐并不喜欢他,回来之后又过了很久都没有见到。
易欢如今断了弦的脑袋里没有了时间观念,只知道很久很久,却不知道很久是多久。
他扑上来脏兮兮地踩着温姝的袍子,“姐姐不要走,我很有钱。”
他如今是青年模样,却两手捧着铜板像孩子献宝一样献到温姝面前,艰难组织话语,“姐姐跟我回家,我有钱。”
爹说用钱可以买到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他攒了很久,想把惊鸿一瞥的姐姐买回家。
温姝心中冷笑,这傻子变傻了都知道用钱收买人。
“滚开。“
温姝正准备上轿,易欢却紧紧搂住温姝的腰,“姐姐!”
他悄悄溜出府中玩耍,不小心惊了轿,轿中下来的人却是他许久没有见到的姐姐,怎么回就这样放他走。
温姝回头看了易欢一眼,忽然淡淡笑了,“叫哥哥,我带你回家。”
易欢咬着牙齿,犹豫道,”哥哥?“
温姝上了轿,“你要跟着来吗?”
易欢犹豫了会,还是跟着上了轿。
温姝上下打量这个傻子,发现是真的傻透了,兴致全无,歪着头枕在了靠垫上。
那傻子小心翼翼道,“哥哥可以枕我的腿。”
温姝冷笑一声没有说话,他全身疲惫的很,软轿吱呀吱呀的晃,竟不小心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枕在傻子膝盖上,傻子漂亮的脸憨憨朝着他笑。
第一百六十二章
温姝没有理会这个傻子。
他回了温家,傻子在后面亦步亦趋。
锦珠见到了易欢整个人都错愕不已,“公子,这是……”
温姝淡淡道,“带个傻子回来玩几天。”
锦珠叹息,“公子该喝药了。”
温姝点头,“知道了。”
锦珠退下去煎药。
温姝的身体不好,断肠对他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这些事情傻子是一概不知的,他四处张望道,“哥哥家真大。”
温姝懒散地靠着美人榻上下打量局促不安的易欢,眯着眼睛道,“去给我倒杯茶。”
易欢笨手笨脚地倒茶,手背险些被烫伤。
温姝从他手中接过茶啜饮了一口,忽然将茶水泼到了易欢身上,“太烫了。”
易欢被滚烫的茶水烫伤了皮肤,他这些年在易家娇生惯养,皮肤细嫩的紧,猛地弹跳了起来满脸都是泪,“哥哥,疼。”
温姝好笑地瞧着他,神情却带着厌憎。
“这样就疼了,易公子可真是娇贵。”
易欢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但是很快又欢欢喜喜地靠过来,头埋在温姝的膝盖处,“哥哥揉一揉就不疼了。”
温姝手落在易欢漆黑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心中却在畅快地笑。
这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太过快意,以至于他眼角都要沁出来泪花。
人生太过凄苦无常,在仇人身上找乐子也是一条疏解的渠道。
易欢被留在了温家。
温姝指使他倒茶砍柴煎药,看他被煤火烧的黑黝黝的脸颊一脚踹过去,他没有力气,踹起来不疼,傻了的易欢竟也把这当做了示好,抱着他的腿用脸颊蹭了蹭。
没过了几日国舅府中的易二公子在温家便常与小厮之流为伍,穿的破破烂烂,上下透风,手脚冻出了像干旱的土地一样皲裂的伤口。
温姝折磨起人的时候从来没有手软,外头受了气回家会抽那个傻子鞭子,傻子挨了打疼的要命还凄凄惨惨地靠过来要哥哥给他呼呼。
易欢被拐到温家第四日晚上,温姝白日刚赏完易欢一顿鞭子,晚上睡的香甜,迷迷糊糊地觉得帐篷被撩开,似乎有人靠近他,温姝下意识地握紧枕头旁的刀坐起来就要劈下去。
他仇家太多,枕头旁随时随地都放着刀。
然后就看到了易家的傻子脏兮兮的一张脸,“哥哥难受。”
温姝仿佛回到了那个冰冷的雨夜里,脸色铁青地拿刀背狠狠敲晕了傻子,让下人将傻子拖下去冲了个冷水澡。
等易欢清醒,温姝眯着眼睛对他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直接把易欢带到了祠堂,指着上面的牌位一脚把易欢踹跪下。
“桑柔死了,是你的主子害的。”
“温姝死了,是你们一起害的。”
易欢被他冰冷的神色吓得泪眼婆娑,攥着他的袍子道,“哥哥一一”
温姝掐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你还有些利用价值,就在这先跪着吧。”
祠堂幽黑,烛火忽明忽灭,一缕月光照亮了易欢惨白的脸。
温姝走的时候听到了易欢撕心裂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