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中透着一股严寒,男人顾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众人齐刷刷看向尧青,只见他满脸涨红,着魔般地飞快清理着秽物。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就此打开机舱门,就这么跳下去,哪怕摔得粉身碎骨,也好过这样将不堪公之于众。
可惜现在自己正处数千米的高空上,飞机上并非只有他自己,此刻离他的家相距一万两千多公里,而他在最崇拜最尊敬自己的属下面前弯腰呕吐,颜面扫尽。
哦那个尧青好恶心啊,当这么多人的面吐东西,味道还那么难闻。
原来帅哥也会散发这么恶人的臭味啊,溜了溜了。
虽然明白你我皆凡人,但好歹也是乘务长,一点形象也没有,你们看到了吗?他吐得衣服上到处都是……
……
无数声音在男人耳边重复,尧青拎着纸袋,跌跌撞撞地爬回到休息位一角,细细颤抖着。
飞机的轰鸣声听得他心中Yin影炽盛,无数藤蔓抽出倒刺,抽打在他胸口,勒出一道道血痕。
他松了松领带,依旧觉得喘不过气。
那些声音越来越远,他像被抛进水xue里,耳边满是涟漪的激荡声。
与那难以形容的水溺之苦。
他瞪大眼睛,感受身体一点点下沉。
沉下去,他摇头,沉下去,他哭喊。
沉下去!他大声呼救。
淹死他!淹死他!
岸边无数人在摇旗呐喊。
男人绝望地扼住自己的喉,脸上淌满冷汗。
高声呼喝的助威声里,他看见一张男人的脸。
是他.......
男人奋力疾呼。
那人一跃而下,如游龙般潜到身边,将自己抱住。
两人在水中相拥,徐徐沉没,眼前景色一点一点灰暗下来......
“扑通”一声,众空乘惊骇,闻声来看。
只见逼仄过道上,散落着一地被打翻的茶水与果盘。
男人斜躺在过道上,面色煞白,如同一具死尸。
有空姐大叫,“快!快传地面!”
……
尧青出事的消息一传开,长阳的内网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好在当天夜里就出了正式通告——当事人尧青(工号9937)系先天性贫血所致,缺乏休养,目前已暂无大碍。
尧青躺在基地的医护室里,被喂了几副凝血补剂,神智渐渐清明。
他睁眼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王龙。
“师哥……”男孩依依上前,默默然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焦灼,“你终于醒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尧青晃了晃头,将手抽回,看了眼医护室里的人,除了王龙,还有高露洁与其他空乘们也陪在旁边。
同机组的基本都来了,唯独那个人不在。
他想了想,也对,这个点,他该在上海。
尧青目光一黯,叹了口气,将才冒出的一点儿光给悄悄掩去了。
“幸好我跟师哥就隔着一个班次,一下机就看到师哥出事的消息,赶紧赶来了。”
王龙盯着男人的手看了许久,那只表,他从前在刘景浩手上见过,如今在尧青手上,日日不离身,晃得他刺眼。
尧青朝大伙微笑道:“让你们担心啦,没什么事,只是最近太累了。”
高露洁心直口快道:“师父最近总飞大夜,回去还要照顾阿姨,一时没绷住也能理解。只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众人一一附和。
王龙顺着众人态度,徐徐开口:“不如师哥还是去我那儿住吧,我听高露洁说,这些天你跟阿姨还有护工挤在一起,夜里睡都睡不好,我那儿有半套闲置公寓,宽敞,也干净,借给师哥住也是可以的。”
尧青本想谢谢他的好意,可一听到“借”字,顿时察觉出几分怜悯的味道。
他凛凛道:“谢谢你,你别可怜我,我不需要施舍。”
周围人面面相觑一眼。
王龙仍不死心:“这怎么能叫施舍?我是关心师……”
“不用。”尧青难得挤出一丝愠色,往日里的他春风和蔼得紧,不想发起火来也是这样的不怒自威,使人心生敬畏。
“我不需要。”
王龙压下溜到嘴边的话,看着男人一脸坚定神色,扭头不再说话了。
“师父没事就好。”高露洁凑上前来,温声关切:“地控局的人刚打电话来了解了下具体情况,上面的意思是,想让师父停飞一段时间,等调养好了,再上机接客。”
“好啊。”尧青抿了抿干瘪的唇,这个结果,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你知不知道,你在机上晕倒,都把我们吓个半死。”高露洁堪堪挤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递给他一杯温水,“好在离降落点近,一下机就呼到了医护,所幸没有大碍。”
尧青捧着水杯,勉强笑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