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后里头钻出颗白发苍苍的小脑袋,手里拿着个收音机,里头正放着《四郎探母》。
“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
“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
“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
……
尧青恍恍一笑,正要打招呼,却听那老头一口京片儿浑然道:“嘿你个狗儿子,这回他妈想起我这把老骨头咯?”
刘景浩哈腰道:“我这不忙吗?不比您老清闲,这不得空带同事来尝个鲜儿嘛。”
说罢侧了侧身,尧青点点头,且算是与门后人打了个照面。
“不做。”
老黄甩下脸,想也没想,“哐”一声拉上门。
只听里头瓮声道:“十碗面是老规矩,做人可不能破了规矩。”
刘景浩哄道:“别呀,大不了你不给我做,给他做,我把我那碗让给他。”
尧青忙道:“其实也不是非得要吃面,如果老人家您不方便,那我们换一家也行。”
刘景浩想了想,“那也行。”
说罢就要带人走。
“你敢踏出十碗面的门,以后就别来我这儿吃。”
老黄气得胡子一蹬,似笑非笑地别过身去,关掉了收音机。
“自个儿找位置坐,怎么,还要我请?”
说这话时,老黄已重新系好了围裙进了后厨。
刘景浩跟条巴狗儿似的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豆nai,冲后厨嚷:“还是老黄好!我就知道您最疼我!”
他用牙撬了瓶盖,递给眼前人一瓶,发觉他正盯着自己看,脸忽而烫了起来。
“有脏东西?”
他抚住半边颊,将豆nai推过去。
尧青咬着吸管,吸一口,看一眼他,再吸一口,再看一口。
没完没了似的。
刘景浩在桌下轻踩了他一脚,“皮又痒了?”
尧青腼腆藏羞,含住吸管,脸上红光乱舞,如落日时刻的天边瑰云。
“不告诉你。”他盯着桌面,愣了几秒,扑哧一笑,“就不告诉你。”
第13章 新欢
“面来咯-------”
两人正笑着,头顶递下两碗热气腾腾的片儿川。
老黄指着碗里两片新加的大排,说:“整天忙什么呀,你看看你这脸,都瘦出尖儿了。”
刘景浩笑嘻嘻道:“我能忙什么?忙着赚狗粮钱呢。”
“好嘛,混小子。”老黄横了对面人一眼,又说:“既带了朋友,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事喊我。”
“好啊。”刘景浩绽出一笑,对面的尧青跟着点头,“辛苦店长。”
老黄回头哼了一声,没说什么,打帘进了后厨。
“吃啊,这里的片儿川最好吃了。”
男人起筷猛啜了两口面,才发现对面人握着筷子,嘴唇紧咬。
尧青踯躅片刻,终还是将筷子放下,一脸释然,“我......不吃香菜。”
刘景浩这才留意到尧青碗里飘着的两片碎香菜叶子,跟浮萍似的荡在汤面儿上,孤苦无依。
男人没说什么,起手将香菜叶挑到了自己碗里。
“可它已经有了香菜的味道。”尧青挺直腰杆,一字一顿说得理直气壮:“我不喜欢香菜。”
刘景浩犯了难,“那怎么办?”
“算了。”
尧青重新拿起筷子,象征性地挑了一根面,放进嘴里吮。
不忘用余光偷偷向上探。
“上回吃鱼过敏也没看你这么矫情。”
男人嘟囔了一句,话里似是带着三分厌烦。
尧青止住筷,没吱声。
但脸霎时沉了几分。
他嫌我矫情。
男人一寸一寸地吸着面,每吸一口,就在心里重复一遍:他果然在嫌我。
虽与刘景浩这些日子接触了不少,但到底.....到底也只是一个同事罢了。
你没听他刚在老黄面前说,“这不得空带同事来尝个鲜儿嘛。”
同事......尝个鲜儿......
原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他想要的,可远不止是同事啊。
刘景浩率先干完了面,不想才放下碗,就嚷着要跑厕所。
尧青看着他那空碗,一点儿渣也没剩,舔得比狗盆还干净。
头顶吊扇呼啦啦地转着,收音机放着他听不懂的京剧唱词。灯光透过帘布照进来,盖住男人下垂睫,投下一片昏黄。
尧青盯着那片黄,叹了口气,继续埋头吃面。
老黄搭着汗巾来收碗,“他又惹你生气了?”
尧青低头咬住筷子,“没有。”
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老黄,“我们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