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太瞥了一眼刘远,冷声道:“我只当你忘了我这个娘了,原来还记着呢!尚儿的亲事你们自个都定下了,连我这个亲祖母都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
刘远听着这话不像,忙陪笑道:“母亲这话可错怪儿子了,原是说请您老上京来,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的,赶路实在辛苦,这才想着等年后开春再接您老上来主持大礼。”
刘老太太听了,面色又缓和了两分,冷冷道:“大礼就不必了,我可没答应这门亲事,趁如今还来得及,赶紧去给我退了!”
刘远一听顿时心下一跳,忙道:
“这事我们两家已经说定了,如今中途悔婚,岂不是失信于人,这叫儿子如今见人?”
刘老太太根本听不进去,冷笑道:“你也别哄我,我都知道了,尚儿才出孝,这只是你们自个儿私下约定好的,对方是女家,退亲之事并不光彩,定不会叫外头知道,我们只要管好自家,根本不用担心名声之事。”
刘远无奈叹气,老太太想的未免太简单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哪里瞒得住?
刘老太太见刘远面有难色,刘夫人只跟木头似的低头不言语,更是怒火中烧,拄着拐杖恨声道:“横竖我今儿将话撂在这儿了,要我同意这门亲事,先拿根绳子勒死我是正经!”
刘远闻言十分头疼,老太太年轻时便是个泼辣性子,也不曾读过什么书,这几年养尊处优,说一不二,性子越发左了,只是到底是自己的老母亲,他也怕老太太真气出个好歹来,只得好言安抚一番,又向刘夫人使了个眼色,道:“我同老太太说些体己话,你先回去歇着罢。”
刘夫人闻言看了脸色黑沉的老太太一眼,答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刘老太太脸色越黑,只是到底碍着儿子的面,忍住了心中的怒火。
刘尚一直垂手站在一边,此时一同告退,见刘夫人面色苍白,忙道:“大娘,我送您回去。”说罢忙招手叫了守在门外的丫鬟,一同扶着回了上房。
刘夫人一直低头沉思,回了上房后便叫刘尚坐下,问道:“今儿这事你自个儿是怎么想的?若还是中意这门亲事,我再想法子劝劝老太太。”
刘尚今年十八,相貌端正,性情也十分老实,听了这话犹豫了片刻,嗫嚅道:“全听大娘吩咐。”
刘夫人听了不禁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先前之所以极力劝说丈夫选中这个侄子,便是看中他性情忠厚老实,只是如今看来却也太老实了些,没一丝儿主见,遇上这样的大事也拿不了主意。
罢了,看来是他们家没福,贾家三姑娘是个好的,这个侄子委实配不上。
想到此处,心下叹气,摆手道:“罢了,此事我来料理,你回房歇息罢。”
刘尚诺诺告退。
这厢刘远劝说了半日,刘老太太却固执地
不肯改主意,刘远心底实不愿毁约,耐不住老太太以死相逼,刘远到底不可能逼死老母,碍于孝道也只能从命。
虽然中途毁约于名声有碍,但两害相较取其轻,况且就算此次违抗母命勉强结亲,以后家中也会不得安宁,好在两家只交换了信物,不曾换庚帖,虽有背信之嫌,到底不算悔婚。
次日一早,刘夫人先去找了冯夫人,将缘故说明。
冯夫人听了不禁皱眉,道:“先前都说好了,如今却半道反悔,这怎么说?”
刘夫人苦笑道:“我也是没了法子,我们老太太执意不肯,天天寻死觅活,老爷也拗不过,只能同意了。”
冯夫人也知道刘老太太的秉性,原就是一市井老太太,惯会挑事,一言不合就寻死觅活,这也怪不得刘夫人。
刘夫人歉疚道:“此番连累你了。”她原是一番真心想结这门亲事,这才请好友做中人,如今却弄成这个局面,实在心中歉疚。
冯夫人也无奈叹了口气,道:“此事也怪不得你,谁叫你摊上这么个婆婆,这样罢,我今儿先去荣府透个口风,缓缓地说,你明儿再正式上门赔礼。”
刘夫人当日回府后便命人亲自备了厚礼,次日上贾府赔礼,交还了信物,将退亲之意说了,赔罪道:“此番是我们失信在先,尚儿这孩子没福,配不上三姑娘。”
昨日得了冯夫人的消息,贾母等人皆是又惊又怒,没想到都已定好的的亲事对方却中途毁约,这简直是扇了他们一巴掌!
只是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刘夫人,贾母也不好再说什么怪罪的话,只淡淡道:“夫人言重了,是我们家没这个福分。”
贾母心下自是十分不悦,然这两年贾府每况愈下,已不如当初煊赫,刘家又有丽嫔在宫中,多少还要留两分情面。
刘夫人也知道经此一事算是将贾家得罪狠了,苦笑不已,却也无法,这事本就是他们家无礼,来之前已经打算好不管有什么冷言冷语都硬着头皮受着,没想到贾母等人虽面色冷淡,却依旧十分客气,并不曾失礼半分,心下暗叹不愧是百年世家,这般教养不是他们这等爆发新荣之家及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