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世勋没理他,定定看着裴云:“拉谬告诉我,上次你来和我吃饭的时候,刚刚使用过【镇定型补剂】,而且还呈现出了过度使用的后遗症:嗜睡,亢奋低迷情绪交替性呈现,记忆混乱……我现在要你老实回答我,这段时间,你究竟使用过几次【镇定型补剂】?”
元燿紧紧攥死拳头,浑身硬得像块木板,却不敢去看裴云的表情。
裴云冷静下来,一字一句说:“就那一次。”
元世勋看着他,片刻后说:“一会儿需要给你做Jing神状态鉴定,才能确认。”
裴云点头:“没关系,我接受检查。”
就在此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了,李让手持着一架仪器进来,看到元世勋便说:“元首长,我把鉴定仪器拿来了。”
元世勋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元燿却猛地闪身挡在了三人之间,低吼了声“爸”。
李让和元世勋同时顿住了。
元燿红着眼睛,死死挡在裴云床前,狠瞪着自己父亲:“爸,你疯了么。你不去调查旁人也就算了,你竟然来怀疑裴云?凭什么!”
裴云没想到元燿会为自己说话,看着少年的背影,一时间竟怔愣住了。
李让插言说:“按理说,正常使用剂量的【镇定型补剂】是不需要调查的。但裴云的情况比较特殊——”
“哪里特殊?!”元燿大怒,“这就是你们对他的污蔑!”
元世勋皱眉,露出了几分不耐烦。
李让左右看看,露出了个困惑的表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元燿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对裴云进行调查?”
他把仪器放下,对着元燿解释说:“因为他的父亲裴梦,曾经因为滥用【镇定型补剂】,导致驾驶失控,机甲坠毁,还连累了通行的一整个舰队。他虽然本人已经在事故中去世,但后来还是被告上了军事法庭,星际法典还因此修改了【镇定型补剂】的相关法案。”
元燿:“……”
室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元燿像看鬼似地瞪着李让,表情扭曲,一时间竟然哑了。
李让皱眉,又问了一遍:“难道你真不知道?”
“放屁!”元燿脱口而出。
他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个倾泻口,兜头向李让泼洒而去:“这就是污蔑!你们不去帮梦哥洗刷冤屈也就算了,竟然还用这个借口,再来污蔑裴云?是不是只要有你们不想调查的隐情,就都可以栽在【镇定型补剂】滥用上?!”
元燿一把抓紧了裴云床头的扶手,像攥了把利剑,浑身绷紧如临大敌:“做梦吧你们!”
“元燿!”元世勋也恼了,冷声喝道,“你胡闹也有个边界!你说别人污蔑裴梦,证据呢?别拿一些陈年旧事在这撒泼撒野,滚开!”
元燿一步不退:“不可能。”
裴云叫了声元燿,抬手想去拉他,却被他一把挥开。
英俊高大的少年像个死守阵地的狼狗,面对步步逼近的侵犯者们,毫不畏惧地露出了獠牙。
“六年前,我没守在梦哥身边,又错信了你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身败名裂……”元燿红了眼圈,“但今天我在这,你们别想再用同样的手法污蔑裴云!”
裴云神色巨震,床单下的手暗暗攥紧了床单。
然而元世勋已失去了耐心,当即就要叫人来帮忙,强行把元燿拖开。
却被李让制止了。
年轻的教授紧皱眉头,开口道:“你的逻辑十分奇怪。”
“六年前裴梦死在了第九星系,所以没人能对他最后的Jing神状态进行检查,这也才引发了后面的种种误判和推测。按这种逻辑来讲,现在你应该极力支持我们对裴云进行检测才对。如果能证实使用【镇定型补剂】并不会危害到安全驾驶,那么也能侧面洗刷裴梦的污名。”
他看着瞠目结舌的元燿,又补充说:“裴云是我们现成的样本,为什么要阻碍调查?”
元燿烈火熊熊的怒意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消失殆尽,只留几缕茫然的青烟。
他僵在了裴云床边,一时间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就在此时,裴云忽然笑了下。
在一触即发的氛围中,这声笑显得十分突兀,然而却让尖锐的冰锋无声消融了些许。
裴云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元燿的手腕。
元燿似被烫了下,猛地回头去看裴云,却见他正抿着唇冲自己笑。
“让李教授帮我做检测吧。”裴云噙着笑,“如果一会儿他们说我就是因为滥用【镇定型补剂】才导致的这次事故,你再替我出头,可以么?”
元燿的耳根噌地烧了起来,近乎狼狈地怒道:“你少把我当小孩子哄!”
裴云又笑了下,无奈地看着他。
青年略微下垂的眼型,此时愈发显得和煦温柔。而那双瞳孔中的情绪复杂又百转千回,像秋日午后的一往池水,照着秋山、托着落叶,无声宁静。
元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