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也可以到教坊司随便挑选吗?可我只想娶喜欢的人做正妻,一生一世不生二心,父皇可能不会明白。”到底,还是提到了教坊司,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这三个字几乎是父子俩多年来谈话的禁区。
湛王的生母,据传说是教坊司出身的歌女,因在乐籍,身份卑微到没有资格入宫。郑澜是一出生,就被抱入后宫由皇帝亲自抚养的。小时候,不断有人质疑湛王血脉的纯粹性,是恒昌帝天颜大怒力排众议,才没有人再敢当面质疑。但是当面不敢,不代表背后不敢,郑澜的童年并不快乐,充满了来自兄长们的欺侮,嫔妃们的歧视。若非他天资卓绝又异常刻苦,文采武功远在其他八个哥哥之上,恒昌帝不会像今日这般偏爱他,他一直这么认为。
因为“教坊司”三个字,恒昌帝的龙颜有了大怒的神色,而且几乎是恼羞成怒,他在想自己这样低三下四求自己的儿子娶媳妇,到底值不值得,明明一道圣旨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归根到底,还是希望父子之间能够留些情分,日后好相见。
郑澜了解父亲的客情和温厚,这是他作为帝王,个性中最不足的地方,厚道有余,决断不足。而皇帝应该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杀伐决断只在一念之间。
恒昌帝最终还是没有翻脸,只是黑着面孔,道:“这件事没得商量,叫你来也不是为了商量,只是提前打个招呼。孤会命人,从宫里拨些人手,好好把你那王府修理修理,准备娶媳妇。多说无益,孤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外面的小太监进来通传,愉妃娘娘给皇上炖了补汤,正在殿外等候。小太监还没有退下,愉妃不等通传,就款款走了进来,她身着铺地洒金的华服,头上金凤步摇光彩熠熠,妆容华美艳丽。
“怎么没等通传就进来了。”恒昌帝的语言是责备的,语气却是温柔的,眼睛也放在了愉妃娇艳欲滴的面容上,有些迷离的神色。
愉妃眉头轻蹙,作一副自责的样子,语气柔嫩得让人酥麻:“陛下这么晚,还没有用膳,愉儿有些心疼,就斗胆前来了。陛下,千万不要怪罪愉儿。”见一旁还坐着湛王,便敷衍着行了一礼:“九殿下也在,有礼了。”
郑澜起身还礼,颔首对恒昌帝道:“愿父皇福寿安康,儿臣退下了。”
第6章 带走 小院儿被人救出来啦……
钱仲谋从宫中回到了官邸,问管家:“小姐怎么样了?”
管家脸色尴尬地说:“还在哭。”
钱仲谋脸色Yin沉,道:“太医已经来过了吗?”
管家回话:“来过了。但太医诊完脉,小姐似乎哭得更厉害了。”
钱仲谋便不再问下去,急匆匆往后院八角楼上去看女儿。其实,钱仲谋刚刚抵京,太子和他都得到了礼部的密报,得知了恒昌帝把钱淑媛指婚给郑澜的消息,当即太子就派人把钱淑媛从东宫送了回来,急急忙忙撇清关系。
钱淑媛此时趴在闺房里大哭,伺候她的梁嬷嬷怎么劝也劝不住,绞了帕子给她擦眼泪。见钱仲谋进来,梁嬷嬷道一声“老爷”,便匆匆退了出去。
“父亲,太子怎么说?女儿不要嫁给湛王殿下,京中人都说他十分贪恋女色,整日眠花宿柳,女儿纵不做太子妃,也要一直留在太子殿下身边。”
钱仲谋皱着眉头,心疼地拍拍女儿哭得颤抖的背。
今天他去了东宫,本打算由太子出面,向皇上进言,在明日指婚的诏书颁下来之前,让恒昌帝把女儿指婚给太子。但是太子的态度让他大为意外,甚至可以说是始料不及。太子卑鄙的嘴脸和让他愤怒不已的话还在耳畔——
“指婚给老九也是好事,淑媛入了老九的床围,正好替孤好好盯着他,以防储位生变。老头子看着不爱搭理他,其实心里怎么想谁知道?还有比床榻更近的地方吗?你放心,老九最爱花街柳巷,不在意什么名节,说不定还很喜欢淑媛尝过人妇滋味呢。”
简直……简直是始乱终弃的禽兽言行!钱仲谋当时听到太子的说法气得眼冒金星。
两年前,太子南巡时,住在钱仲谋府上,一眼相中了钱淑媛,两个人居然作出私下亲昵的事情来。当时,太子要把钱淑媛带回东宫,并许诺再三等她及笄之年,会要求恒昌帝指婚给她,直接做太子妃。
私相授受,已经是极大的恶行,钱仲谋当即回绝了太子,并且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但是无奈太子的光环,把钱淑媛的少女芳心迷惑了,她听说太子要带她走,就立即明志,此生非太子殿下不嫁,否则就出家为尼。太子又许下很多联姻的好处,钱仲谋无奈应允了。
当然,能够与太子结党,联合杭南士绅与储君在京城的力量,钱仲谋这两年来他也的确捞到了丰厚的好处,连恒昌帝都不得不重视他、提携他、笼络他。
钱仲谋一生老于世故,深谋远虑,惟独女儿是他的软肋。两年过去,太子对于给钱淑媛讨名分的许诺,似乎是抛于脑后了。钱仲谋本来对所谓太子妃的许诺也不曾抱有期待,只想等到自己位极人臣权势滔天,逼迫太子不得不迎娶钱淑媛。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