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脩不着痕迹地点点头,只有苏拒看到了,他极是开心,又不想在宫人面前表现出来,只能紧抿着嘴。
她失笑,上前亲手帮他将衣襟理顺,知道他不会这件吉服可有问题,便帮他左右查看各处,吩咐礼部官员修改。
完事了还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
她这般贤淑的模样像极了一位妻子,苏拒哪里受得住这个,脸上热烫,捏着她的手,又要小心别把人捏疼了。
一时间心chao澎湃,只想将属于他的陛下搂在怀里轻怜蜜爱一番。
此时,有宫人进来:“陛下,安胎药煮好了。”
“放在桌上吧。”她现下穿着吉服,怕将衣服弄脏了。
两人双双将衣服换了下来,坐在了桌案边,苏拒拿手试探着药碗的温度,已经可以入口。
月无脩怕苦,也不要他喂,只想端起来一口闷下去,然而还没等她的唇靠近碗沿,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倒了下去。
苏拒及时接住了她的身子,看着她突然晕倒,一时间惊得瞳仁紧缩,忘了呼吸。
傍晚时分,她方醒了过来,看着映日宫的穹顶,茫然问道:“朕怎么了?”
“陛下醒了,”苏拒第一时间察觉,答道:“太医说无事,许是国事Cao劳,请陛下好好休息。”
月无脩突然晕倒被吓得最严重的就是苏拒,听了太医的诊断,才让他稍稍心定下来。
“这样啊,”月无脩借着苏拒的力起身,“说来确实未有不适的感觉。”
然而,事情却完全没有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第二日月无脩又晕倒了,太医仍旧诊不出任何问题。
这时苏拒又想到了那个郎中康同,自从女帝复生,他就心头存了疑虑,此刻,巨大的Yin霾笼上了他的心头。
眼见宫中的太医是没有法子了,苏拒只能张贴告示寻访天下名医,又派人去找康同的下落,然而此人却已如石沉大海。
进宫的名医如流水,又摇着头一个一个地离开了。
看着月无脩昏睡的时辰越来越多,因为害怕,苏拒只能夜以继日地守在她身边,时不时地摸一下她的脉搏,探一下她的鼻息。
整夜都睁着眼睛,等待着晨光透过窗户,庆幸他的陛下今日还在身边。苏拒觉得,自己好像才是要被熬干的那一个。
后来,终于让他寻到了一个术士,他给月无脩查探了一番情况,神色却并见松缓。
他下结论道:“陛下是吃了彼岸花。”
忘川河畔的彼岸花,这种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苏拒不知为何那个郎中能弄到。
术士说道:“真正的彼岸花只有鬼医才能分辨出来,吃下此花,活人就变成了活死人,且三月后必死无疑。”
鬼医,活死人,必死无疑。这几个词响彻苏拒的脑海,震得他几乎忘了言语,陛下,陛下要怎么办。
他无暇再去考虑康同是不是鬼医,只问:“要怎么救陛下?”
“没人能救,且,陛下怕是再也入不得轮回了。”
“不!有办法救!一定有办法救!”苏拒根本不愿相信,只想逼那术士将救人的办法说出来。
月无脩短暂的醒转过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此时放心如明镜,恍然大悟,原来她竟是不知不觉和鬼医做了交易。
但再后悔也无用,“苏拒,不要为难先生。”她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
但苏拒还是听到了,不忍去看她,想要出去又舍不得,只能僵立在原地。
“传朕口谕,晋苏拒为定坤王,朕在病中之时,由定坤王代为监国。”
“陛下,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我……”苏拒听着她仿若托孤的语气,从未有过如此的崩溃,只能在床榻边跪下。
可月无脩没有停,仍看着他一字一句:“苏拒,活下去,朕要看大梁绵延百代。”
然而苏拒只是摇头,他仍不能相信,为何明明已经努力到这一步了,他们还是不能有圆满的结局。
“苏拒,我要你发誓。”月无脩这话说得狠心,要将他随她一起死的念头也断掉。
可苏拒仍是攥着她的手不说话,再然后,她就察觉到了手上的水渍,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月无脩抬起他的下颌,就见他满脸泪痕,眼睛通红,还要偏过头去不让她看。
月无脩看他这模样,声音不自觉柔和了下来:“你是朕的凤君,朕只能寄希望予你了。”
苏拒沉默半晌,终于松口:“好,我答应陛下。”
有了这一句话,月无脩终于安心了些许,说完这些,她终于顶不住,眼皮越来越沉,最终阖上了眼睛。
苏拒将月无脩搂在了怀里,她好像如往常一样睡着了,但无论苏拒摸她的脉搏,还是探她的鼻息,已再也感觉不到她了。
手缓缓移到她的腹上,那里有他们尚不足三月的孩子,方想起康同那句“一尸两命”的箴言。
一时心中凄惶,哀叹,哽咽无声,整个人破败如被摔得粉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