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影向来不通音律,只觉得这首曲子清新明快,动人心弦,与今晚的月色极衬。
曲罢,庭院中一片寂静。
周羽缓缓开口:“沈大人近日可还安好?”
鸿影应道:“一切安好,有劳记挂。”
周羽点了点头:“那就好。”
洛影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更不知沈大人是何许人。她隐隐觉得,这人必有独特之处。因为提起他的时候,鸿影眼中有光,周羽眸中有泪。
说笑间,众人又饮了许多。那晚,洛影珍藏的陈酿,去了大半。
直到二更天,某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才终于结束了这场酒局。
这是洛影第一次见到周徐,和想象之中有点不同。只见他身穿一袭松霜绿长衫,手臂上挂着两件女子披风,踏着一地的月光,缓缓走来。
“阿徐,你怎么来了?”颜依依提起裙摆小跑到周徐面前,却被对方一把揽入怀中。
“当心,别摔着!”周徐搂着颜依依,目光扫到趴在桌上的周羽,“挂念你们,过来瞧瞧。”
颜依依把两只手搭在周徐的脖子上,然后凑到他的耳边扬声道:“我和阿羽在这儿饮酒呢。”
周徐捏了捏颜依依的鼻子,笑道:“还没玩够?”
颜依依摇头:“不够,还没尽兴呢。”
周徐为颜依依系好披风,柔声道:“时辰不早了,也该回府了。改日再来玩,可好?”
颜依依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点头道:“那……好吧。”
周徐笑着揉了揉颜依依的头发,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到石桌旁,俯身为周羽也系上披风,又转头看向身后的颜依依:“依依能自己走吗?”
“可以的。”颜依依再次提起裙摆,笑着在他面前大摇大摆地走了几步。
周徐估摸着对方还算清醒,脚步也并不凌乱,便笑道:“那我就不背依依了。”
颜依依点头如捣蒜:“恩恩,我没醉,可以自己走回去。”
周徐满眼宠溺笑道:“马车就在门口,不用走太远。”
周徐将熟睡的周羽轻轻扶了起来,把她额前的碎发抿到耳后,然后柔声道:“阿羽,咱们回家了。”
“子翼?”此时的周羽已经脸颊通红,醉眼惺忪。
周徐听到对方的称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也冷了几分:“不是子翼,是哥哥。”
周羽半眯着双眼,双手胡乱攥住周徐的衣袖,扬起脑袋嘟嘴道:“哥哥,回家。”
“好,回家。”
这一次,周徐看向周羽的眼神多了几分忧心与疼惜。他长叹一口气,迅速平复了心情,然后转身对洛影等人微笑颔首:“时辰不早了,在下先带内人和舍妹回府。今日多有叨扰,周某改日亲自设宴,款待诸位姑娘。”
洛影等人忙笑着回礼。
周徐弯腰将周羽背在身上,示意颜依依跟在身后,缓步离开了柳宅。
鸿影看着三人的背影,亦长叹一口气。旋即饮尽壶中之酒,怀抱古琴起身,对着洛影盈盈一拜:“洛洛,我也该离开了,咱们有缘再聚!”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清醒的洛影和熟睡的柳留。
洛影看着如烂泥一般趴在桌上的柳留,自嘲道:“如此看来,酒量好也并非幸事。”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柳留拖进房内安置妥当,然后掩门走了出来。
月夜微凉,洛影背靠石凳席地而坐,随手拿起一旁的酒坛,一饮而尽。冥冥之中,她有一种预感,这或许是她们此生唯一一次同席而坐。
第20章 霜降
收到普镇的回信,已是七夕之后的事情。
相比于韩宥那三页纸的书信,洛家这封信则要简单的多,总共不过一页加两行。
据信中所写,韩洛两家确实是世交,交往始末与韩宥所言亦并无出入,这些都还在洛影意料之中。她唯独没想到的是,自己从老爹这里了解到的情况,竟然远没有从韩宥信中知晓的多。
洛影自问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从来不去主动打探别人的私事。她向来信奉“事不关己多问无益”的原则,也坚信人与人之间应该保持一点距离,就算彼此藏有秘密,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没有必要太过在意。
只是在韩家这件事上,洛影却是另一番考量:她毕竟是洛家人,也早已过了及笄之年,不再是ru臭未干的小孩子,对自家的事自然是有权知晓的。此番竟然毫不知情,个中细节还要从外人口中得知,她心中难免有点酸涩,觉得很不是滋味。
其实,等待回信的这段时日,洛影想过很多,也在不断自我安慰,她一度希望爹娘对她并非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此事无关紧要,没有必要告诉她。但是,从这封似是而非的信里,洛影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她几乎可以断定,爹娘绝对是隐瞒了一些事情。
洛影不明白他们为何要瞒着她,究竟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知晓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