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尔斯听话地抓稳了，想轻轻拍拍她以作示意。不料一低头看见一条巨大的疤痕。他的动作顿住，最后选择用声音告知她。
——你愿意相信我吗？
她舔弄他的伤疤，末了突然来了一句:“还疼不疼啊？”
不知又穿越了几层云，他们停了下来。
今天伊娃很忙，但其实也不全算是“忙”。
二人到了楼顶的露台。
“……迷海?”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漫天星辰，试探着问道。他环顾星空，直到颈间酸痛。星河浩瀚，星辰无数。他心中震撼，知道自己正面对着无数亡故的灵魂。
“我留疤算是少的了。”他说，“但自愈能力肯定没有你们龙强的，你身上几乎就没有疤啊。”
“不要爪身侧的磷甲，”她说，“它们会把你划伤的。抓肩颈交界处的甲骨。”
“某种程度上，你们真的很残忍。”他不忍地说道。
“有很多没有精灵的龙死在迷海，都
没过多久，脚下的灯火就渺小无比。他们飞离了龙国，飞离了大地。他们迎着水汽，突破一层层暗云，穿透的瞬间带起云雾，仿佛定格的海浪，如梦似幻。
所以晚上，尤尔斯就看到了一个酩酊的龙皇。
“看来霍尔珀跟你说了不少。”黑龙悬停在空中，“过不多久，今年成年的小龙们就会来到这里了。”
他没有回应，而是拍了拍她坚硬的颈甲。黑龙女王好似轻轻笑了一下，随后低下她高傲的头颅，允许这个脆弱无比的人类爬到自己的身上。
“哦——那就好——是只会疼一次的伤。你看起来好容易留疤啊。”伊娃说着，眼睛眨了眨，好像被自己说的话提醒了什么似的。
“不。”黑龙摇首，“大概六分之一都没有。”
而且，本来就无拘无束的她看起来更“热情”了——最起码她话多了不少。一进门，她就一阵撩拨他，说得上是又吻又啃，弄的他一阵忐忑。
醉酒让她的声音带着些沙哑，语气也比平时有些清冷傲人的凌厉变得慵懒而诱人。
她们说她眼光绝好，运气也绝好。她也这么觉得。
“……他们都有精灵的祝福?”他有些小心地问道。
“知道这里是哪吗？”
伊娃看他样子就知道他是害羞了，于是拉起他的手说:“来吧，我们去外面。”
侏儒国开了一个庆功宴，她没法脱身。侏儒的国王是个有些单纯的女孩——至少在她看来是。侏儒国王人美嘴甜，夸完她夸尤尔斯。夸她的话她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夸尤尔斯夸得很在点儿上。
哪知伊娃轻轻地笑了起来，睫毛像小扇子扇呀扇的:“不过是因为化形魔法罢了，你想看我的疤吗？”
她化作黑龙。旋风尚未平息，黑龙俯首，金黄的龙瞳平视他，清啸。他竟然听懂了她在说什么，大概是龙血契的缘故。她说:“我不会给你解开吸魔石。在没有异能的情况下，你敢跟着我到万里高空之上吗？”
黑龙扬起头颅长啸一声，双翼掀起巨大的气浪，一下腾空十数米。重心一下子不稳，他下意识地俯下上身，几乎贴在龙背上。微凉的夜风一下子凛冽起来，滞空感与超重感交错来袭，迅速的上升让他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他很快听见自己的心跳。
“成全?”这次轮到尤尔斯不理解了。
她醉了之后酒意有些外显。面颊飘起薄薄的一层绯红，那双金黄的眸子像是盛满了蜜酒，月牙般弯着，一直带着笑意，就仿佛一个活泼洋溢的少女。
他一瞬间有种错觉，要是就这样，一直一直上升，他真的可以触碰的天的极限。
他看见星河灿烂，繁星满天，璀璨炫目，仿佛还在旋转。
“也许是的。”黑龙十分中肯。
“他们会死在这里。”他缓缓道出结局。
想起他她的思绪就一发不可收拾。她嘴上敷衍着来恭维的人，不知不觉喝了不少烈酒。
“啊？”尤尔斯莫名其妙地说，“好久之前的伤了，早就不疼了。”
是这种感觉吧。
这让人怎么回答呢？就算好奇也不能直接说“想”吧，多猥琐啊。他不由得纠结。
“我知道你的异能允许你飞行。”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但是你们人类终究是飞不了太高——想看看云巅之上的景色吗？”
她还在心里说，你们不知道，他摸起来手感也绝好，这几天脾气也绝好，偶尔的小别扭也非常可爱……
好刺激，他想。
说罢，一阵剧烈的旋风突然平地掀起，尤尔斯下意识地抬臂护住身前，双眼勉强睁开一条细缝，看见一对巨大的黑翼从旋风中冲出，展开，然后是昂扬的黑曜石一般的龙角，锋利无匹的利爪，还有那双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竖瞳。
“残忍……?”黑龙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也不尽然吧，我想，迷海对大多数龙来说都是历练，而对于剩下一部分没有精灵的龙来说，它是一种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