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太上皇决定传位于他时,朝堂争议不断。
那时的他未满十岁,功课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他的母妃叮嘱他,别露锋芒。
他不优秀,试问哪里有锋芒可露?但明白天家薄情,心知母亲是为他好,便没反驳,特意懈怠功课,做个只知吃喝玩乐的闲散皇子。
又逢二皇子夭折,另外三位弟弟或体弱,或年幼。
满朝文武即便看不惯他,也不得不以太子是国之根本为由,请求太上皇早定皇储,稳定民心。
他自然心有欢喜。皇位非他莫属。
偏偏好日子不长久,卫燕思凭空冒了出来。
卫燕思的身份引来诸多猜测,但架不住太上皇喜欢,不顾满朝文武反对,非要立卫燕思做太子。
他的靠山只有从匈奴远嫁而来的母妃,而卫燕思的靠山是太后和太上皇。
就算铁了心争储,他也争不过,反倒会惹来太上皇的厌恶,如此一来,便真的什么都没了。
自此,他真正的装疯卖傻起来,所求不多,仅仅是平安长大,喜乐一生。这也是母妃薨逝前唯一的心愿。
他多么希望帮母妃完成这心愿,可他不甘心。
皇位本该是他的。
天下本该是他的。
“逆子,你胆敢勾结卢池净……逼宫?”太上皇压住喉间的痒意,费了半天劲才把话说完整。
“是你自己蠢,”屹川王仰头狞笑两声,“小六呆在养心殿,有御前侍卫护着,而你呢,躲在皇极殿里不出来,我正愁如何把你们一网打尽呢。这下好了,你和小六都在这,我也懒得废神!”
太上皇大声道:“你疯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父皇,你当年为了的皇位,连同胞姐姐都可以追杀,我又如何不能杀六弟弟呢?”
“她是皇帝,你杀她是弑君,是大逆不道。”
“今天还就谋大逆了!”
卫燕思:“皇兄,不要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的你!”屹川王一个跃身,奔向卫燕思,劈手去夺她的剑。
卫燕思早有防备,连退数步,跑出内殿,高喊:“御前侍卫何在。”
“别喊了,”屹川王追出来,像一个猎人嘲笑掉入陷阱的猎物,语气中满是轻蔑,“风禾关在侍卫处,没法来救驾,至于你的御前侍卫,眼下正和卢池净带领的私兵打做一团呢,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你弑君,就算坐上了皇位,也名不正言不顺,百官不会服你。”
“所以我不会杀父皇,今夜过后,我会逼他下旨,昭告天下嘉懿帝暴毙而亡,改立国君。”
卫燕思咬紧牙关:“你……够狠。”
“是你太轻敌、太软弱,明明抓到了耿忘书,就该获悉我和卢池净勾结,就该当机立断。你怎么做的?不过是暗中调查,派暗卫日夜徘徊在我们的府门前监视……”
“对。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朕不该顾念手足情谊,不该暗中查证,该果断下令,命暗卫诛杀你们。”
“蠢货,”屹川王张开双臂,像是鸟儿分外享受翱翔的姿态,“别浪费时间了,我晓得你在等谁?等太后来救你对吧,她现在啊,自身难保。”
卫燕思体内的血ye骤然翻涌,呵斥道:“有事你冲朕来,别伤害她!”
“她是一国太后,如果乖乖听话,我会给她留体面,可她要为了你这宝贝儿子做点小动作,我就不敢保证她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到底要对她怎样!”卫燕思急躁道。
“只是派兵围了慈宁宫而已,你按我说的做,我保她没事。”
“你想要皇位我给你就是,我本就不稀罕。”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的脱口而出,显然刺痛了屹川王。
凭什么。
凭什么……
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在卫燕思的眼中凭什么一文不值。
装疯卖傻多年,苦心经营多年,对于卫燕思来说全是“不稀罕”。
“你在嘲笑我?”屹川王的脑袋歪到一边,似乎是陷入了这一问题,人显得有点疯魔。
“你居然嘲笑我?”
“你敢嘲笑我?”
“你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即便是天下,你也轻而易举的得到。”
“你不懂珍惜,根本不配做皇帝!”
“我才是皇帝,皇位本来就是我的!”
他像是溺了水,掉进漩涡里,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出,快要溺死在其中。
眼前的卫燕思,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一把揪住卫燕思的领口,将抽搐的五官逼向她:“你回答我啊,回答我!”
轰隆。
窗外响起一声爆裂,西边的一处宫殿燃起了冲天大火,萧瑟的晚风,助长了火势,烧亮了整片夜空。
卫燕思挣脱开他的桎梏,奔过去趴在窗边,心脏立刻像是被一只大手猛地攥住:“慈宁宫……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