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因为没来得及将脸上的笑容收起来,被皇帝捉住,当场便要割舌。
淮凛不悦地看向皇帝,“皇上,问卦时不宜见血,您是仁爱之君,自然不会与一个百姓计较。”
他这话说得相当委婉,也算在百姓面前给了皇帝一个台阶。
皇帝看了眼那边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的男人,心情不太好,“既然国师开口,朕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先捉起来关到大牢里头。”
淮凛心中无奈,知晓皇帝睚眦必报的个性,要救这名百姓,还得费上一番功夫。
等皇帝离开祭台,淮凛这才开始第二次问卦。
他今日一共准备问卦三次,第二次问卦要比第一次顺畅许多,香插在香炉内,袅娜的烟缓缓向上飘着。
淮凛闭着眼,过了一会儿睁开,复而又闭上,再睁开,如此反复三次,他才将手里的卦盘放下。
重新取出三根香,淮凛对着天拜了拜,将香插|进香炉内后,他弯腰鞠躬。
这时来观看的百姓悉数跪下,跟着淮凛后头跪拜。
在廊下的商戎与箐禾见淮凛离开祭台,那位帮点香的小厮扬声道:“今日问卦结束,有欲上香的百姓可依次进香。”
箐禾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问卦三次?怎的两次就结束了。”
“多半……出了变数。”商戎看了眼转瞬Yin云密布的天,带着箐禾先一步离开。
排队准备进香的百姓看了眼黑沉沉的天,不由嘟囔,怎么刚才还晴空万里,一会儿就像是要下雨的模样?
他话刚说完,豆大的雨滴便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祭台进香是不成了,大伙儿也没带伞,便一个两个顶着雨往家里跑。
小厮来不及收拾,祭台上左右燃着的两根蜡烛,就这么被雨给浇灭,火光不见,只剩下黑色的烟。
小厮招呼几个小太监帮忙搬运东西,心里暗道倒霉,却也有些纳闷。
以往国师开坛问卦,可从来没有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天气都是提前算好的,怎的今日怪事这样多,明明风和日丽,他香点不上不说,雨也是说下就下。
真是奇怪。
逐盈因要等淮凛,便没回贺府,跟着箐禾他们回去,一直等到天黑才将淮凛给等来。
外边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淮凛没打伞,身上shi了一大片,他接过潘娘递来的一块布巾,简单擦拭过后,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一坐下,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关上门,逐盈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热茶暖暖身子,毕竟天还没热,淋了雨再受寒是要生病的。
谁也没有催淮凛,等他定了定神,将茶水喝了几口,这才说:“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今日的卦象……很不好。”
淮凛细细解释道:“其实今日点不上香的时候我就有预感,果真,是个大凶的卦。第一卦,我算的是景国国运——大凶。第二卦我问的是仙人何去,也是——大凶。”
“而且相当奇怪的是,往日在问卦时,我都能看到些许景象,这回,只看见了满目的血色。景国,怕是……”
他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听的人都知道,景国的国运既然是大凶,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箐禾细想他说的话,不由朝商戎望去。
仙人去处——大凶。
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估计是一场腥风血雨。
外头的风雨变得猛烈起来,树枝敲打在窗柩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屋里的人却谁都没有说话,今日的种种不祥之兆,预示着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
淮凛斟酌半晌,缓缓说道:“景国劫难将至,无法阻挡,你们最好尽快带着阿香离开避祸,也许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他说着,看向逐盈,“阿音,你也走,离开景国。”
逐盈面上没有表露太多情绪,只问,“那你呢。”
淮凛苦笑,“我不走,景国还有这么多百姓,我得为他们拼一把,看看能不能拼出一线生机。”
逐盈听他这话,却笑了,“那我也不走,我与你一起,我是你的未婚妻,自然得与你在一起的。”
淮凛张了张唇,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纵然有再多想说的,此刻对着逐盈的眼睛都说不出来。
如今乱糟糟的诸侯列国,去哪里能过得更好呢?
不过是从一个泥潭到另一个泥潭,从一个火坑到另一个火坑罢了。
只有天下一统了,他们才有太平日子。
而景国,注定只是天下一统过程中的一个小角色。
他知道贺竹音向来是个倔强的人,一旦做出的决定,从不轻易改变,于是多的话没有说,只是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慢慢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他会尽力护她周全。
逐盈可以留下,但是箐禾与商戎必须走!
暗红的烛火下,四人在屋内,神色都是一样的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