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j,
真的很抱歉,请你原谅我上封信的高傲。我所指出的女性困境实在是太片面了,未曾经历过这样的生活,很难想象其中到底有多艰难。你的来信让我察觉到自己就像是站在顺水的船上问逆流而上的人为何不顺水而活呢?何不食rou糜。
似乎现在网络上确实形成了你所说的氛围,看到了深陷泥潭的女性,并非是想要拯救她,而是痛骂她拖了女权的后腿。看到家庭主妇就会说她不够自尊自爱,看到结婚的女人就判定她受了男权的影响。如果有人为这些女人讲些话,就会演变成互相指责对方不理解自己。男性更是乐意在其中浑水摸鱼,一会儿说这才是真正的女权,一会儿说女权都是为了制造对立。所以,女权到底是什么呢?
我曾经和一位友人探讨一个问题:女权到底包不包括这些拖后腿的女性呢?向上的女性拼命的争取权利,然后这些女性只会为虎作伥,享受别人打拼来的红利,甚至回头还要拉踩一脚向上的女性,那么,独善其身不是更好吗?
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我们依然站在男性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要将女性划分成上进和不上进的,这本身就是在一个应该紧密拥抱的团体内部划分出来两极。就像是油和水一样不为对方思考,更不能融合。但实际上互相指责是没有意义的,而是应该找出来对方为何这样最根本的原因,然后打破这层枷锁。如果不打破这层枷锁,后来者依然会被这个枷锁套住。
只有勇敢坚毅的女人才配用‘女权’这个词吗?是只有和男性一样的女性才能得到‘英雄’的称号吗?人类共享着群星闪耀带来的进步,未曾看到有人将群星们分成诸多类别。既然如此,那为何一定要将女性英雄固定在男性认同这个狭隘的角度呢?我们为何不能自己推举出来自己所认同的英雄?或者说,英雄本身的壮举难道会因为男女就有所区分吗?
顺利的人总是喜欢站在顺利的角度去看待坎坷。“那坎坷能称之为坎坷吗?”他会这样带着轻蔑的说,“那深渊能称之为深渊吗?”
“如果是我的话……”
“如果我是她的话……”
“你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呢?”
她有足够能应对坎坷的力量,便不觉得坎坷是什么会留下伤口的难题。而有的人却没有翻过坎坷的力量,只能不停地攀爬,期待有一天能从坎坷上翻过去。
我看到你的信,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你的痛苦,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我会做你的蛛丝,我有着可以倚靠的力量。正如你所说的,只是告诉你为什么不离开是毫无意义的话语,但是却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话语来劝说。这个世界上做不到的事情还有这么多,我却自以为可以理解你。或许我和我所讨厌的人群一样。
想要告诉你可以挣脱,但却无法说出口。我怎么能自作主张给你希望,然后看着你慢慢绝望呢?我只能说相信你有走出来的力量。
如果你认为这个世界都听不到你的呼喊,我保证,我会努力倾听,就算只有一丝丝声音,我也会努力倾听。然后回应你的呼喊。这是我仅仅能为你做到的事情。我会对你毫不隐瞒的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倾听你的声音,去理解你的困境。自认为无法给你答案,但或许你可以听到回声之后我曲折的声线。
我深知对于你的痛苦来讲,这些微弱的回应并不能给予任何作用。但我想让你相信这些坎坷的另一面会有一个人永远回应着你,告诉你它们是可以翻越的,你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在世界上攀爬坎坷。那些已经独立自由的女孩子将自己的生活发出来,就像是我永远会回应你的呼唤一样,她们回应着那些和你一样的人的声音。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你自己空荡荡的回声,而是互相交错着彼此的回声和回应。
如果你害怕自己永远没有足够的力量,如果你有点点信任我,请牵住我的手,这些信就像是我伸向你的手,我会努力的牵住你的手往前奔跑。不用担心我会突然放开,如果你没有放开,我许诺我将一直不会放开你的手。我知道你是一个注重诺言的人,只要许下诺言就不会改变。我的许诺,也将如你的许诺一样不会更改。
我从来不认为你的来信是矫情,那些微小的和巨大的伤口,那些伤痕累累的原因,你本应被爱塑造,而不是被痛苦铸就。你拥有那么柔软敏感的灵魂,本应得到世界的垂爱,应该被人珍惜在心。
如果我们再早一点遇见对方的话,该有多好。
我不敢妄言现实生活的本质到底是不是痛苦,我也已经忘记了以前的那些痛苦时刻。正如你所说,一旦从痛苦中爬上来,就会迅速的将痛苦甩在脑后。生怕痛苦这个深渊再将自己拉回去。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会下意识的选择站在安全的地方指责那些跋涉在险境中的人,因为他们是曾经的我,我害怕过去,害怕那些能看到过去的镜子们。
真是糟糕的趾高气昂。
自以为看透了一切不平等,不公平的事情,原来我只是选择蒙住了眼睛去无视那些事情。
希望你能原谅我上一封信中所写的那些自以为是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