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日在他身边,是个小碎嘴的性子,丁点儿事情都会说出口,所以赵家菜这样的百年宏愿,她必定掩藏不住。
既然以前不曾有,那是何时,因何故涌现出这样的念头呢?
“与你成婚第二日才有的想法。”赵玲珑回头瞧崔昫一眼,见他不解,淡然一笑。
如今已经和离,这段时间崔昫帮她甚多,在她心中,崔昫不再是上一辈子漠然的丈夫身份,已然视他为仗义出手的朋友。
“当日不告而别算是失礼之处。归家以后,偶然见隐庐生意惨淡,闲着无聊,抱着一试的心态,谁知竟然走得这样远。”
她自然不会说出自己大梦一场,有了上一辈子的记忆。此番一说,就当成功善意的谎言。
竹林密布,偶有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撒下,她眼前一晃,一时没看清崔昫的神情,“再说了,你大约不喜爱我,与其在后院困厄半生,还不如像阿耶一般,做做生意呢。”
说起来,不管是上一世从赵二叔手中抢回家业,还是这一世壮大家族,她的手法都是模仿着崔昫的行事。
崔昫自赴京赶考落败,便接手了家中的生意。
十几岁的少年,一过八年,崔家背后的家产大半都是他一人赚下的。这样的商业心思,她跟在他身边厮混,难免沾染几分。
手中铲子一使劲,一颗完整的长菌菇在手,她心里高兴,起身要去和别人分享。
一转头,就见放在还离自己有五步远的人,直直地杵在自己身后。
崔昫没料到她起的这样突然,见她一个歪身,急忙伸手将人抱住。
手中腰肢纤细,她身上的海棠香如羽一般,萦绕在心间,他只觉心脏一顿,而后失控地狂跳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与她这样亲近,扶人的手臂僵成铁棒一般,“...小..小心些。”
赵玲珑扶着他手臂站直,轻轻咳一声,努力忽略方才两人间的异样。
她想要缓和下过分安静的气氛,一抬头,顿时,“......!!”
“你脸红什么?!”她指着他脸道。
崔昫难得羞赫,却偏偏要做冷郎君,可惜他沉默便罢了,脸上的羞意像是有意识,自耳郭蔓延到脖颈上,整个人红成彤云一般。
赵玲珑再迟钝,也不会连别人害羞都看不出来,她忍俊不禁,“崔二,你原是这样的人呀。”
她之前虽与他亲近,却是言语亲昵,今日这一个脚步滑倒,竟然还引出此人真性情。
实在是...难得的可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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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山村,红日早已经爬上半空。
昨日就在村长的带领下参观过村子,赵玲珑只坐在村里一老者的院子的小墩子上,沉默着看着对方编个小半时辰,而后起身,“今日定好契书吧。”
村长喜笑颜开,赶忙拿出纸笔,“你是大商家,能看上我大封村,是我们的福分....”
年纪过半百的人哽咽几次,一想到这次的生意真的能成,以后村子里的日子好过不少,心chao澎湃。
杨启年怕他真的失控哭了出来,扶着人坐好,道:“这生意是我们渝州赵家求上门的,真要说感激,该是我等感激才对。”
村长激动不已,却也知道客气,说了不少的场面话。
因着这边的动静,村子里不少人都聚集过来,见村长的情态顿时纷纷闹起来,你一言我一句的。
赵玲珑耐心地回答几句,众人见她小小年纪却是一群人中做主的那个,不由惊奇,“女娃,这杨郎君莫不是你夫婿?”
哪个村子能没有好打听的三姑六婆?
不等赵玲珑反驳,护卫一般站在她身边的崔昫抢先回道:“他不是!”
瞧他脸色难看,不像女娃一样笑脸模样,有的人顿时收起玩笑的心思。偏这村子有一虎婆娘,最看不惯男人嚣张,道:“杨郎君不是,难不成你是?”
他也不是。但他迟早是赵玲珑对外名正言顺的夫君。
崔昫心道。
看他吃瘪,那妇人哈哈一笑,露出一口豁嘴的歪牙,语重心长道:“小郎君,你们男人冷心冷面,怎么能哄得女郎开心?要我婆子说,你模样比杨郎君好,身板也高,想来是锄地的一把子好手,只要说些软活话,不愁娶不到小娘子哦~~”
赵玲珑手中笔不停,分神想了想崔昫挥着锄头的样子,被脑海中的画面刺地心痒,顿时笑出声。
却听崔昫竟老实地听训,眉眼里都是温柔之情,乖宝宝一般冲着人群拱手道:“谢谢婶子指教。”
赵玲珑一怔。
附近的侍卫同时傻眼:二爷为了抱夫人回家,真是什么苦都吃了呀。
人群外,正围着看走地鸡啄米的高三娘回头看了一眼,哼笑一声,“颂然,你才是赵玲珑心尖尖上的人!”
王颂然吐了一口嚼地没味的甘蔗皮在地上,在一旁侍女愁眉苦脸的视线中,甜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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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书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