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信任他?”
“当然啊。”
他问:“那……他对你好吗?”
“嗯。”
顾约淮的嘴唇动了动,话语在舌尖兜兜转转,最终止于唇齿。
他只能自嘲一笑:“那你看人的眼光有待提高。”
“?”
夏云梨纳闷:“怎么的,你俩商场上还有过节?”
顾约淮倏然冷笑:“他也配?”
夏云梨有些不高兴了,“顾约淮,你不准这么说他!”
顾约淮的心头血汹涌地滚。
那口气堵着,上不来下不去。在这个须臾,他几经生来死去。
又不想再和她吵起来,他只能转移话题:“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25岁还有门禁,荒唐。”
他的语气随意,却实实扎到了夏云梨的痛处。她更不满了,“你爸当年还不是一样,不允许你做游戏。”
言外之意,两人半斤八两。
顾约淮轻飘飘扔出一句:“我现在这不是开了游戏公司,也没门禁呢。”
这话实在气人,字字都在暗讽她没长大的意味。
夏云梨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那也是当年我劝你去参加比赛的。”
场面一默。
两人顿时消声。
顾约淮鸦羽一抬,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眼里没有丝毫温度,“原来你还记得。”
夏云梨的眼神慌张。她迅速垂眼,像只在霞光之中迷路的小鹿。
她心里清楚,这话说得牵强。当年就算没有她的劝慰,以他的才华和秉性,走上这条路也实属应当。
夏云梨不经意地看到桌上的可口可乐。
心头一跳,她突然冷不防想起他们躲雨的屋檐。
光线晦暗,雨丝密布。
俊鸟悍然不顾地撞向天空,往归林而去。
顾约淮那时陪着她打完工,发梢微shi,碎发软软地垂在额间,一直神色郁郁。
她问:“你怎么了?”
缄默半晌。
他失落地开口:“我爸不同意。”
“为什么?”
顾约淮自嘲,眸光浮沉,“他觉得游戏对国家没贡献。”
从一位政客的思想出发,不希望儿子从事这个行业,似乎也能理解。被誉为“电子□□”的游戏,总承受着这样的偏见。
夏云梨没有想得太多,只是扯他的衣袖。
他侧过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
她温柔地yinyin微笑:“别人我不知道,但你一定可以。”
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顾约淮却怔了怔。
两秒后。
顾约淮的眼眸似是染了光,晨星缭绕般,灼灼地亮了起来。他抿唇,将手中唯一冰冻的可乐递给了她。
“给你。”
夏云梨笑着接过。
少年不知不觉红了耳尖,“可口可乐。”
游戏。
记忆中那个少年,原来在这条路竟然走了有五年之久。
混沌的片段不断闪过。
那些记忆像照片飘在眼前。下一秒,又飘得很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所有的照片瞬间消散无烟。
下一瞬。
少年忧郁抿唇的画面定格在脑海。
她的睫羽颤了颤。桌面上的可乐像是晕成一团红晕,刺入眼帘。
她听见自己似乎若有似无地冒出一句:“顾约淮,这些年游戏有让你更快乐吗?”
顾约淮一怔。
他将经济杂志放在桌上,走向落地窗。指节分明的手将椅子转了一圈。
他漫不经心地问:“夏记者,你从不看甲方资料的吗?”
好似天光乍亮,大梦初醒。
她瞬间脱离思绪。
夏云梨挑眉:“顾总请赐教。”
云霭茫茫。
斜芒穿过云隙,碎在他的侧脸。他低垂眼睫,刀刻般的轮廓在光影中交错,折射出凛冽的气势。
“莉莉安的游戏理念是让世界变得更好玩。”他倚在落地窗上,“关于这个问题,你觉得呢?”
“顾总,我不是你。”
夏云梨一哽,心里觉得有些荒唐,自己竟然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她自嘲一笑:“当我没问。”
往事历历在目,顾约淮一时压不住心底的情绪,他冷笑问:“请问有门禁的夏记者,你又快乐吗?”
被戳中痛处,夏云梨头皮一炸,眼皮霎时抬起。
两人的视线于空中胶着。
驯养的鸟在笼中,自由的鸟在林中。
对顾约淮来说,当年他父亲的话语早已不是阻碍。如今无须任何人夸耀他是琼林玉树。他仅仅站在那,身边的人如众鸟归巢,为他实现野望。
他自由,强悍,坚定,能搏击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