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家的房舍在杨村靠东面的池边。不大不小的三间茅草屋,看着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简陋,屋内陈设却极是整洁干净。
杨清弱冠之年,高高瘦瘦,五官端正、长相斯文。一身粗布衣衫打理得很干净。谈话时不卑不亢,进退有礼,像是读书人。
“看够了吗?”丁牧野有些不悦地凑近她,低声问了句,“没有我帅吧。”
卫常恩眨眨眼,才恍然发觉,自己方才一直在看着杨清。可她心里存着事,只是无意识盯着人家,倒也不是觉得他好看罢了。
只是杨清好似被她盯得红了脸。
卫常恩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恍若无意地盯住了门边搁着的那一把长锄刀。
“不知杨兄弟的委托详情如何?”旁边丁牧野喝了口茶后终于发了问,“这驱鬼一事……可否细细说来?”
杨清脸上的红晕一霎就退了。
他看了老村长一眼,见村长对他点点头后出去了,便同丁牧野和卫常恩行了个礼。
“两位半仙大人,此事事关我家一处旧宅。确实也是遇着了一些匪夷所思之事。想请二位帮忙解惑。”
卫常恩的注意力又放在了杨清身上。
“五年前,我祖父去世,除了这几间房舍,还留了一套旧宅于我。旧宅在宗祠旁侧,多年未住人,较为破败。我一心读书,尚未成家,也没打算修缮。自是未管。”
“去岁州试我中了,过几日便要动身去京师求学。便想卖了旧宅换些盘缠,于是请了村长做中人,帮忙寻找买家。”杨清顿了顿,才道,“那之后旧宅便出了些事。有人说听见了哭声,有人说瞧见了不知什么的影子……”
“便是我,隔三差五就做些噩梦。梦里发生的事儿都在那旧宅中。”杨清脸色渐白,“我还梦见了我祖父……冲我大声嚷嚷着什么,可我听不清。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若是不处理,旧宅怕是卖不出去。”
身旁有衣物摩挲的声音。
卫常恩侧头看去,就见丁牧野坐在那,右手一直在摩挲着腿上的衣袍。脸色微白,像是吓得不轻。
“大……官人?”她关切地开口。
丁牧野瞅她一眼,侧过身子,凑到她跟前低声道:“娘子,这比狐妖还可怕些。”
卫常恩自从感觉自己那通灵的本事并不是什么怪力乱神后,就秉持着世上无鬼神这个念头来安抚自己,虽说实在有些强她所难,可意外地有些用处,至少她不会特别害怕。
“官人,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她安抚道。
丁牧野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略显震惊地看她片刻,见她确实不像是害怕的样子,就自言自语了一句:“没想到竟是个唯物主义者。”
“?”卫常恩一脸疑惑,“官人说的什么?”
被打断并被晾在一边还听得清清楚楚的杨清:“……”
半仙大人不信鬼神?现在换一组驱鬼的是不是还来得及……
“你爷爷……你祖父因何过世?”丁牧野岔开话题。
“病重不治。”
“在旧宅中往生的?”
“正是。”
丁牧野脸更白了:“……”
卫常恩又道:“听张博明讲,先前已来了两位道长。他们可曾……施法过?”
杨清点头:“确实。两位道长大人来过一次。我带他们去旧宅转了一圈,约好了第二日晚间来施法。可他们却没再来过。”
若是这驱鬼之事有猫腻,便是李兆良死了,秦福根当晚为何不来?或者说,他未被抓的这几日为何不来?
卫常恩:“旧宅离宗祠很近?”问完了忽的福至心灵般,又道,“二月快过了,宗祠里这几日可是有祭祖之事?”
“很近。不过十几步路。”他皱了皱眉头,“这三日确实在祭祖。之所以挑的这几日请道长们过来,也是想着,万一……万一旧宅有事,宗祠里的乡亲也能赶过去帮忙。”
难怪了。卫常恩看了丁牧野一眼,心里头敞亮了一些。眼下便有两个推论,一是这驱鬼之事太过寻常,秦福根压根儿不想来。二是这驱鬼之事确实有些猫腻,他之所以杀人当晚没来,甚至避开这几日,怕是忌惮着宗祠里的人,担心自己想干的事被撞破。
推论二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些。卫常恩直觉觉得,杀人动机怕就在这驱鬼之事中。
“那还得劳烦你先带我们去旧宅里瞧瞧。”她含笑说了一句。
杨清点头,又迟疑道:“异常均是子时后出现的。可今日宗祠祭祖已结束,夜深时那处地方并无他人了。两位半仙大人……可会为难?”
身子僵硬瑟瑟发抖的知县大人:“……”
卫常恩见他那样,转头同杨清道:“倒也不必等到子时,入夜便可。”
知县大人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杨清心里也松快了些:“那行。一会我便先带你们去旧宅转一圈。”他站起身来,走至厅堂西侧,打开了里屋那扇门道,“两位既是晚间做法,今夜必是要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