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田这个名字一叫出口,原承心中一凛。
这个人他没见过,却是知道的。 ”小甜甜”、”甜心”,都是梁丰给他起得外号,他本名辛田,因为父亲姓辛母亲姓田。
两岁时父母离异,辛田被丢给农村的爷爷nainai抚养。之后父母分别重组家庭,都没给过抚养费。
爷爷nainai自身贫弱,又没文化,带他也只是给他一口饭,什么关怀都谈不上。
七岁该上小学时,父母都不管,而他所在的村小学因为乡村小学合并撤点了。
新学校离家七公里,辛田因无人接送而无法入学,直到九岁他能自己走这七公里了才上的一年级。
初一时爷爷病故,nainai带着他到市里投奔儿子。
辛爸辛建华是个大车司机,一年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路上。
他经济条件一般,家里住的只是五十几平的廉租房,再婚的妻子性格泼辣,明确表示房子小,还有马上要小升初的儿子,无力收留这两人。
辛建华找到前妻田芳商量辛田的安置,田芳更是一口回绝。
她和现在的丈夫又生了个女儿,而她还有个比辛田大的继子。
她在宾馆做保洁,丈夫是宾馆的维修工,两人加起来一月工资都不到五千,而家里有两个孩子要上学,再无余力抚养辛田。
最主要的,当年辛田是判给辛建华的,她没有义务。
辛建华最后给老娘和儿子在城郊租了房,把辛田送进附近的镇中上学。
镇中就是集中办学后那种接收孩子的学校,硬件还好,但介于城乡之间,生源少师资水平也差。
辛建华明确表示:他已尽力。
同时说明他在家时间少,老婆脾气差,就是强把老娘儿子留家里也肯定过不安生。在这里住至少清静,花费少他也能负担。
nainai心疼儿子,也知道他说得是实话,只能应下。
辛建华一两个月过来一次,买点rou菜放点钱。钱很少,nainai和辛田一直要节衣缩食。
但nainai总说老爸不容易,不是不管他们,只是后妈太坏他没办法。
因为来市里时去过一次老爸家,辛田知道老爸确实能力仅此。
没有了期待,见面又少,再加上老爸对他不要求不指责,相处算是愉快。
老爸跑短途时带他上过一次车——只是去邻市送个货当天往返的行程,但坐在高高的大卡车上,还是和老爸在一起。那成了辛田最美好的回忆。
因为孺慕,偶尔老爸带他和nainai出去吃顿饭,或者给他点零钱,给他带点小礼物,他都会开心很久。
辛田工作的第二年老爸出了事故问他借钱,当时他拿出了全部的积蓄六千七百块。
梁丰嘴里的辛建华,只是自私没本事,但他的生母田芳,那才是真的极品。
平时对这个儿子不闻不问,但她一被丈夫家暴就要向辛田哭诉,从辛田十四岁来市里时开始。
“别人欺负你亲妈你管不管”是她永恒的理由,而辛田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似的,一次次地扑上去为她拼命。
十四岁时,继父是个壮实的中年人,他常被压着打。
十五六岁他长高了也知道找帮手的时候,继兄也会帮自己父亲,找人或者直接出手,他还是被压着打。
而田芳,他的生母,始作甬者,每次闹的惊天动地,但无论他怎么劝,她都有一堆迫不得已无法离婚的理由。
打架,和好,两口子日常吵架,田芳挨打,找儿子辛田出头,再打架,和好……周而复始。
平均两三个月一周期。
高一时nainai去世,辛建华来得越来越少,钱也基本没有,辛田一要就是他也没钱。
在怎么也交不出订校服的八十块钱后,辛田辍学开始打工。
第一份工是送外卖。
梁丰初中时个头还没长起来,因为天天在外面吃饭,梁妈给的零花钱又多,他很自然地成了校内外混混的抢劫对象。
辛田送外卖时碰见他被人欺负,当时出手帮了他,两人自此认识。
因为自初一起就自己独居,在辛田交不出房租的时候梁丰拉他到家里。辛田在那里住了差不多一年,直到被梁妈发现赶走。
那一年里辛田为梁丰打过几次架,有空就接送他上下学,让他免了被霸凌。而梁丰,也数次目睹他为他那个极品妈被打得头破血流。
梁丰阻止过,劝过吼过,辛田只一句,“她是我妈你让我咋办!”
前世听梁丰提到辛田,最后的消息是他被继父继兄打断了腿,但田芳和丈夫和好后在医院强迫他接受调解,撤案后他就被扔在医院里,医药费都不给续。
而辛建华只会骂他没脑子给田芳那个贱人出头活该,别说给他出医药费了,借他的钱都说自己没有还不了。
辛田因为没得到充分的治疗休养,腿落下了病根,只要走快一点就跛得很明显。
后来梁丰不在了,原承就再没有辛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