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结成水膜,将她罩在里面, 涂抹出深浅的色块。
但他还是一眼认出她了,却不是因为江丹。
他也有些意外,再次见到她。
他记得初次见面, 月色皎洁,馨香萦然,他见到穿着朴素校服的她被几个混混拦住,他怒发冲冠, 热血上涌,上前解救。
她望向他,他有一瞬间愣神。但很快他便清晰地分出,她与江丹的差别。
只是长得像而已。
气质上却泾渭分明。
少女长相青涩静美, 却坚韧沉着。
而江丹长相成熟艳丽, 却任性傲慢。
也正因此, 他在她身上多停顿了一秒。
她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穿着校服背着包, 笑容清澈烂漫,笔直的双腿比月色还莹白。
但也仅此而已。
只是举手之劳, 而且还有别的事要做,所以他也没多逗留。
也因为以为不会再见, 所以在她问他名字时, 他没有答。
然而,他们却再次相遇了。
也理所当然地知道她跟踪他,自以为不动声色地从餐馆一直跟到别墅。
他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但在那个雨夜, 少女淋成落汤鸡,放她进来,也变得情有可原。
他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想着,脑子很沉重,还有些针扎似的疼,就像今晚,他淋成了落汤鸡一般,是否她也能放他进来。
然而他已经缺乏正常思考的能力。
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浆糊,他得捋顺了,再跟她摊牌。
*
半小时后,他无意识地让代驾开车进银河苑。
夜已经深了,逼近十二点。
沈炼舟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从长廊走向客厅,宽敞的客厅又深又长,也不知道谁跟他吼了一嗓子:“谈薇回来了吗?我想谈薇了。”
沈炼舟仔细逡巡一圈,却没看到说话的人,好不容易压制下的情绪,又差点崩溃。
他瘫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发沉的脑袋,嗓音黯哑又低沉,“我也想呢!”
沈炼舟眼眶一下子shi润了。眼前闪过谈薇为了新戏学跳舞唱歌的样子。有一次,他因为公司的事,心情特别暴躁,她立马登台,拿起话筒给他唱了一首歌,还跳了舞。
对了,后来他说什么了,他笑着轻哂一声:“你跳的像个猴子。”
后来谈薇就很少跳了,是啊,他经常对她冷嘲热讽的。
是的,他这张嘴刻薄又无情,他以为打压是让人更上一层楼,却从来没在意她何时黯淡了的双眸。
他起身望着这个空荡荡的家,哪里都是她的影子,一会儿看到他回来的时候,谈薇揽着他的脖子,摇来摇去,像个树獭。
一会儿看到谈薇在花园里扑蝶,像只花蝴蝶飞来飞去。
一会儿看到谈薇端着猕猴桃双皮nai款款地来到他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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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啊,他从来都很吝啬对她的赞美。
不经意间,沈炼舟逛到了书房,想起不久前,他还抱着她在那张宽大的书桌上,她意乱情迷地叫他“沈炼舟,沈炼舟。”那满含爱意的眼神,仿佛带着倒刺的钩子缠绕着他,狠狠扎进他心底。
他又步履蹒跚地逛到了谈薇的衣帽间,所有他给她的华服珠宝,她一件都没带走。她总是清雅清淡的,缓缓地如一抔静静流动的水,似一捧月光,却又灼艳的宛如芙蕖。
他沿着衣帽间,走向她的小天地。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她的书房在整个银苑里是最不起眼的一间。小小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只瓷白的花瓶,插着风干了的几支蔷薇花。
而旁边是一排书架。
修长指尖从那一排排书脊上刷过,有各种小说类的书籍,也有各种科普人文类的.读物琳琅满目,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桌上。
它们都已经旧了,显然主人曾经常抚摸。
原来所有的一切,早在拥有她的每个瞬间,就已经有了答案。
原来最后的那一夜,只不过是爱之将熄前的回光返照。
笃定她的爱不会远离,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而她的嗔怨、落寞、伤痛,他却总视而不见。
现在想来,他不也是以爱的名义,裹了一层铁衣炮弹,看不清内里的真实。
沈炼舟踉跄几步,不敢再想,不敢再思,长腿一迈,关上书房的门。
他洗了个澡,从红色酒柜里抽出一瓶罗曼尼康帝,倒了一杯,喝下去。然后倒在大床上,只觉头晕目眩,四周摇晃起来。
他将手自然地伸向旁边,才发现旁边是冰冷的。
他眼睛一涩,转过身去。
*
晨起,阳光娇媚,树影婆娑。
沈炼舟抬眼看壁钟,六点出头了。
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打起Jing神起床。宿醉的痕迹还在,脑袋依旧有些晕沉,他按了按太阳xue,摸向手机,正好王裕河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