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你们必须打。”
他撩开一点毡帘,外面一片混乱,四处缭绕的硝烟里,不断有人在城头惨叫着呼唤支援。
蒙着纱布的士兵们架着感染了疫病的同伴往城南去,轻伤的伤员甚至来不及包扎,只能躺在城墙下哀嚎。
墨城如今乱了阵脚,连看守他的士兵也只剩下一个,他便朝那个士兵招了招手:
“你们将军好像把他的东西落在我这了,你来看看、是不是他的。”
士兵是个年轻人,显然那残酷的战争和疫病将他吓得不清,走进毡帐的时候,纱布后露出的眼睛还在魂不守舍的飘忽。
“什么东西……”
年轻士兵的话并没有说完,修长的手隔着纱布捂住了他的嘴,他开始剧烈地挣扎,却被一双铁掌般的大手扼住了头颅。
“抱歉抱歉,我可不能让我的子民白白送死啊。”阿日斯兰笑了笑,手上青筋一暴。
“咔擦”一声,士兵的颈骨发出令人胆寒的错位声。年轻人的手垂了下来,眼睛大张着,慢慢褪去了光彩。
阿日斯兰松开手,无声地将他放倒在地上。
俊美无俦的金发青年直起身,他漠然地踢了踢士兵的盔甲,挑起长眉,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真幸运。”
“还挺合身。”
……
“放屁!你一个异族人,在我们大胤的土地上信口雌黄,污蔑我们宣王殿下,我看你是跟图钦合谋、准备为祸大胤!”
大帐中,地图铺开在桐木桌上,桌前围着数人,其中一名偏将指着阿日斯兰的鼻子破口大骂,青年的盔甲上尚有血渍,那偏将便拽着他的盔甲不撒手:
“说!你身上的血,是不是因为杀了宣王殿下的传令兵所染!”
司扶风皱了皱眉,一把扼住了那偏将的手腕,语气有些沉:
“周参将,传令兵比他还先到,的确说墨城闹了疫病无法与我们夹击鬼虏,并要求我们增援墨城。”
周参将脸色Yin沉地松开手,口气里压抑着愠怒:
“郡主并无武职,就算在西境,他们敬你几分,如今我们军中,却轮不到您插手!”
他话音未落,立刻被旁边的偏将拉住,低声警告他:
“郡主威名远扬,你还是尊重些好!”
周参将正要说话,平安伯却将手中的虎符重重往桌上一拍。老将手力遒劲,雷霆般的巨响炸开在桌面上,连桐木的纹理间都裂开一道缝隙。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再说话,司扶风看向平安伯,轻声叹了口气:
“平安伯,晚辈才疏学浅,但也知道,为将之难,难在取舍。如今的情势,若我们放弃突袭、驰援墨城,恐怕不仅会错失良机,连我们军中的兵士也会染上瘟疫。”
她才说完,周参将仿佛怕平安伯听了她的话,立刻开口争辩:
“将军,咱们军中带了治疫病的药,何……
他暼了司扶风和阿日斯兰一眼,冷笑一下:“咱们军中可没有怕死的!”
阿日斯兰“啧啧”两声,竖起个大拇哥、皮笑rou不笑:
“您可真厉害,您连北境的疫病都没见过,就敢打包票说大胤的药能治北境的病。您有这本事打仗干嘛,当大夫去,华佗都要活过来拜你为师呢。”
司扶风也看向周参将,冷着脸说了句:
“正是因为士兵们不怕死,为将者才更应该替他们惜命!”
周参将还要说话,却被人一把按住了肩膀。他回过头,对上老人微笑的脸。
老人的大手铁钳般辖制着他,笑声朗朗:
“周参将,您这么心急,不会是因为自家侄子在宣王身边当侍卫,所有急着要去看侄子吧。”
周参将噎了一下,瞬间涨红了脸。
平安伯笑了笑,松开手,指着地图上的几个标注:
“这次的机会,于大胤、于北境,都是千载难逢。若是错过,等图钦重振旗鼓,我们依然不是鬼虏的对手。”
“如今我们从西境抽调了八万大军,又有北境的五万伏兵相助,就算墨城不能出兵,我们按原计划奇袭图钦,一样有胜算。”
“只……
他说着,眸光自在场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沉威而豪迈:
“这是个艰难的抉择。”
“一旦我们失败,不仅要背负抛弃墨城的骂名,更会陷入重围、有去无回。”
“老夫风烛残年、死不足惜,但你们尚且年轻,是大胤的希望,老夫并不想把你们拖下水。”
“还请各位深思熟虑,若是心有迟疑,可随周参将押送药品去墨城驰援。若是愿与老夫同生共死,那我们今晚子时趁夜色行军,黎明前抵达北龙川,届时与北境伏兵合围,一举将图钦赶回草原。”
“到那时他兵力式微,草原内部的战火,就足以耗尽鬼虏的元气,我大胤方能保住百年平安!”
司扶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高声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