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跪伏下来,浑身打着颤儿:
“爷爷,不是奴拿乔,那芳瑚的确在奴院子里,但她前些日子被一位客人带走了,到如今还没回来呢。”
司扶风和大档头对视一眼,大档头垂着眼帘轻笑:“那客人姓什么?”
王妈妈战战兢兢地垂着脸道:“回爷爷话,是芳瑚的常客,姓代。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手里还常拿着串念珠,但只要他带芳瑚出了门,芳瑚回来身上便没有一处好皮rou。”
她说着,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地补了句:
“说起来,奴听闻过,说他是什么大善人。奴还不知道这种人,许多人借着养弃婴的名义,搜罗些可怜孩子,男子大了便卖去做苦力,女孩子就送到我们这里来卖皮rou,又能巴结权贵又能赚钱,他那一身不俗的用度,若不是这许多姑娘供着他,他能装出那淡泊气派。”
“许多?”司扶风愣了愣,追问了一句:“除了芳瑚还有别人?”
王妈妈便掰着指头一个个数:“奴这里就有三个,加上漱玉坊的泓薇、诗梦坊的娈沁、桐舟、静云……这宣北坊里,各家各户叫得上名字的姑娘就有二三十个。”
“每年他都要带许多姑娘来,姿色好的就在我们这些坊里养着,轻易不见人,只陪着高门大户的。姿色不行的就扔在下三堂子自生自灭,他只管收钱的。”
司扶风当下脸色就变了,她一把攒紧了寂灭天,抓着王妈妈的衣襟、眸子里烧着沉沉的火:
“那些女孩子都在哪?!”
王妈妈吓了一跳,拼命往角落缩,两只手打着司扶风的胳膊,声气乱得疯了一样:
“奴、奴这里的除了芳瑚都在呢,至于别家的奴也不知道呀。下三堂子更别说了,那里都是野蛮男人,连乞丐得了钱也能去过夜的,到了那里能熬多久,左不过半年就叫人折腾死了啊!”
司扶风攥着她衣襟的手上,青筋一根根暴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鼻间的酸痒,咬紧了牙关:
“那个姓代的,你可知道他任何事?”
王妈妈打着抖,眼眶里头豆大的泪珠直颤,她惊恐地望向大档头,却看见妩媚的男人正摩挲着杯子边缘,脸色沉沉的、捏紧了拳不出声。
她便又只能对上司扶风沉冰一般隐着怒意的脸,哽咽了许久,王妈妈才灵光一闪似的,抓着她的手急切地大喊:
“奴想起来了!”
“芳瑚走得那天晚上,奴本来想叮嘱那代先生两句,让他别乱折腾芳瑚,他们走得快,奴没追上。只听见那代先生说什么、回来便要去镇北将军府上,奴寻思着,那姓代的素来讲信用,说几日便是几日。这会子误了时间,应当是出了城、但城门封了进不来。“
“镇北将军府?”司扶风迷茫地看向大档头,大档头沉yin了片刻,挑挑秀眉:“镇北将军根本不在府上,他常年镇守北境边关,这时候去将军府做什么?”
王妈妈颤巍巍地哭着:“将军不在,但将军的兄弟在啊。”
司扶风想了想,还是沉着脸摇头:“不对,家书里定然不会提及北境的布防,迷惑他兄弟有什么用?”
大档头伸手挠了挠寒鸦的喙,轻轻一笑:“一件事一件事来吧,先把这坊里的安得人□□,再去城门和镇北将军府看看。”
司扶风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冲王妈妈道:“你去把另外两个姑娘叫过来,顺便把她们三人的客人列个单子给我们。”
王妈妈一个哆嗦,正想说她没有这种单子,但一对上大档头笑得妖娆的眼睛,便自骨头缝里打了个寒颤,赶紧扒拉开木格子门,催促外头的小厮:
“立刻去请椛夕、婷婷两位姑娘来。”
外头小厮垂着手应了声,他转过身去,正要往正厅里走,司扶风却低低地问了句:
“等会,你手里的刀、是为谁准备的?”
小厮的身形顿了顿,他笑着转身:“小的没听清,贵客这是什么意思呀?”
然而就在转身的刹那,一缕凶狠猛地撕开了他的笑容,那袍袖间闪过呼啸的寒光,朝着王妈妈直直扑来。
司扶风一脚便踹开了尖叫的王妈妈,那刀子擦着她的腿,“咚”一声钉进了木板里,把手还在寒风中嗡鸣摇晃。
那小厮一击不成,立刻拧了身往大堂里冲,嘴巴大张着喊:
“他们……”
然而他的喊声甚至没来得及扩散在湖面上,一截闪亮的短刀破开他的咽喉,露出半截刺眼的锋利。小厮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轻笑的男人,男人柔柔抬起手,微微皱着眉、在他脸颊上擦去了指尖的血迹。
谁也没看清大档头如何出现在回廊上,他像一个顾影自怜的鬼魅,嫌弃地伸出手指,轻轻在捂着咽喉、汨汨涌血的小厮肩头一推。
小厮一个踉跄,摔倒在回廊上,破开一地滚烫的红。
大档头抬起胳膊,寒鸦翩跹落在他手指间,亲昵地啄了啄他的臂甲,发出当啷的闷响。
大档头缓缓替它疏离着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