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发了位置定位,告诉两人车在p2停车场。停车场位置不近,两个人走了一会,柳榆拉开后车车门,示意邱关进.去。他自己则坐在副驾驶。
他克制着想和少女更亲昵的举动,在心中反复衡量这样做会不会让对方退得更远。柳榆Cao手了那么多项目,跟着柳父见了不少难缠客户,在股东大会上唇枪舌剑说服全体股东。
但却无法面对一个女孩。
驾驶座位上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地开着车,不去想少爷最近的奇怪举动代表着什么,他在心里默默感叹着。
明明是冬日,有些人春天都要到来了。
柳榆回到家时,点开指纹锁推门进来,却发现柳父也在。
他坐在沙发上,柳父正在看新闻,这是柳父二十年来每天坚持的习惯。
柳榆也跟着看了一会,新闻很快播放完毕,柳父在笔记本上记了两页,才侧过头去问他:“何经理说你今天去‘盛宴’私厨那里了,看到你和人吃饭,没有敢上去打扰你。怎么想起来又去那边,要不我把那边的项目拨给你?”
柳榆摇摇头,他现在主管着的是集团里it板块,尤其是研发区的项目,现在接管“盛宴”私房,恐怕分身乏术。
他说:“我今天和同学去滑冰馆,回来路过那里,就顺便吃了一顿。”
柳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第一次接管‘盛宴’私房,好像也差不多是在前年的这个时候吧,”他笑着,“那很巧了,冬季菜单的项目是你亲手拟定的,你妈妈最喜欢冬天的单子。”
提到母亲,柳榆沉默了,他和母亲的关系很微妙。
柳母今年不到五十岁,心却还是像少女一样。她出身于城里的双职工家庭,是家里的独生女,很受宠爱,平生最受委屈的事情,也就是在三十年前,嫁给了还是个穷小子的柳长山。柳长山之前在卖白酒,又没有编制,只是个打杂的。
前途渺茫不说,月薪连供养家里都难。
柳母姓阮,名字叫细雪,是当时省里的女大学生,前途无量,为了爱情嫁给柳父。柳父不忍心看她受苦,每个月赚来的钱都给妻子买了雪花膏润肤霜漂亮裙子,自己只两套工作服轮换着穿。
阮细雪就带着这样少女的梦幻一直到五十岁,她爱着柳父,但是却不喜欢自己的儿子。
因为生产的时候太疼了。
柳榆能理解母亲的想法,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柳榆问柳父:“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柳父给烟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口,微微闭着眼睛,说:“当然是我一表人人,长得玉树临风,你妈妈一见到就爱上我了。”
这话柳榆只相信十分之一。
柳榆继承了父母的好相貌,他自己生得贵气俊美,柳父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好看。
但是如果母亲阮细雪只顾得上好看,也不会怨恨了儿子将近二十年。
毕竟柳榆的相貌有目共睹,但凡是个颜控,都很难继续怪罪下去。
柳父看他不信,嗤笑一声:“我和你妈妈是当知.青到时候遇到的,她那时候还没念大学,初中刚毕业,高中还没读,十四岁来队里干活,那双手又白又嫩,一点死茧都没有,哪里是干活的手?”
“果然,她什么也不会,”想起妻子,柳父靠在窗台上,开着窗户吐了一口烟圈,整个人仿佛淹没在烟雾缭绕的回忆里,“我当时在队里干活,每个人要算工分,我们两个是一组的,她做不完我也完不成当天的任务,就帮她干了不少。”
当年觉着苦,现在回想起来舌尖都泛着甜意。
“你妈妈那个人啊,娇气,从小一点苦也受不得,干了一上午活,手上就起了水泡,哭了三天。最后哭得我我没有办法,就问她你会干什么,什么是你擅长的?”
“你妈妈说她会背诗。”柳父眼神都泛出笑意,“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会的事情是背诗,背的还是首古诗词,李清照的,什么‘误入藕花深处,沉醉不知归路’,我当时哪听过这个,她背了半小时,听得我脑袋都疼了。”
“我说她还是别背了,但她不肯,从庄子背到白居易,从晏几道背到纳兰词,足足背了一年。我现在知道的诗,几乎全都是那时候一边干活,一边听会的。有一阵做梦,连梦里都是‘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柳父回忆开了个头,就没完没了起来,柳榆没有出声任由对方陷入回忆。
他有记忆的时候,母亲就和父亲关系不大好了,这两年虽然没有离婚,但阮细雪回到娘家常住,至今对柳长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原来两个人曾经感情好成过那个样子吗?
柳榆下意识地想到邱关,他的心颤了颤,一瞬间几乎不能呼吸。
要是他和……关关,也闹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如一开始就不在一起得好?至少当个朋友,常年聚会也能见面聊天,总比现在父母这样,像是仇人一样来得要好。
柳榆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