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桂挑着喂猪用的大水桶进来,后面跟了陈文松,他年纪虽然小,但是也能帮忙提半桶泔水跟着去喂猪了。
“嗯。”
陈兰花把洗锅的脏水倒到水沟里,她家用的那种大铁锅,用了很多年了,上面全是一小块一小块黑黑的碎屑,不洗干净做不了菜。
“倒到那边去干嘛!倒在桶里明天用来喂猪,抽水不费电啊,尽浪费水。”
王月桂看到之后就开始数落起陈兰花,不富裕的家庭浪费一滴水一粒米都是要被说的。
王月桂这样做法也没有错,但陈兰花最烦的就是听到这些,总能让她一下子心底冒火。
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生活被冠上穷苦的标签,完全都是陈生和王月桂赐予的。
没有像别人那样的经济条件,为什么还要生她下来,生一堆孩子让这些无辜的生命跟着他们一起吃苦。
陈兰花有时候都在想,做父母的有问过自己孩子,她们愿不愿意来这个世界?
总之她是不愿意的,甚至是非常怨恨。
但她又不愿意如此草率的结束自己的生命,陈兰花总是在幻想,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远离这些人,过轻松自在的生活。
点着昏暗泛黄的灯泡,一家人缩坐在门厅的角落,吃着简单粗糙的饭菜。
陈年旧米煮出来的硬邦邦甚至是有一股霉味的米饭,配着几乎没有油水的青菜,不是农忙的时候,桌上是没有一丁点rou食的。
这就是陈兰花从小到大的生活,艰苦无奈,却无力挣脱。
陈老头敲着自己的破碗,嘴里不干不净的咒骂着,“死了死了死了,连rou都没有,拿着我的钱不知道干什么,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别住我的地方,一群败家Jing!”
陈家的饭桌上每天都会上演这样的戏码,陈老头就像以前那种跳大神的老妖神棍,面目狰狞,特别让人恶心。
已经被这样的生活压迫到心理不正常的陈兰花,每次都想把手中的碗扣到这种人头上。
她在心底冷笑,陈老头说她家没本事,呵,别的两家倒是有本事,怎么也不见回来接他出去享福?在这里跟她们横有什么用。
“不想吃就别吃,没人逼你,想要吃rou找你的两个好儿子给你买。”陈兰花把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带着一丝快意。
陈老头这种人不管他说什么,只当没听见就好,要是有谁敢跟他抬杠,他会当场跳起来,表情就跟十八层地狱来的厉鬼一样恐怖吓人。
“我不吃难道要全给你们这群白眼狼吃啊!你是什么东西轮得着你说话!没有家教的白眼狼东西!”
陈兰花早就看不惯陈老头这种趾高气扬的做派了,加上她现在年纪小,忍耐性差,立马就跟陈老头吵起来——
“我再不是东西也比你强,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以为自己多大本事!没有我们你早就饿死了,指望谁给你养老送终,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亲人,亲人,亲人……
这就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书上说家就是每个人避风雨的港湾,可是她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她反倒觉得,亲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家就是魔窟。
陈兰花没有失忆,所以对她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那时候陈老头还没有现在这样老,身体还算硬朗。
她的祖nainai也还没去世,母子两个加起来一百七十多岁的人经常趁着王月桂不在家,就拿棍子打她们,多疼啊……
可当她们告诉父母,爷爷和祖nainai打她们的时候,王月桂除了在背地里诅咒几声,也不会多说什么,陈生就更不会说了,就是一个劲的在背地里埋怨。
陈兰花对这个家都麻木了,根本谁都指望不上,除了靠自己,她不知道还能靠着谁。
她站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力量,才能装着胆子跟陈老头斗争下去。
在这个家里面,陈老头从来没有被挑战过权威,不管是陈生他们兄妹几个,还是孙辈,都没人敢这么正面的跟陈老头叫板。
陈兰花还嘴的举动把陈老头的怒吼引向了更旺盛的高度,他把松木做的饭桌拍得震天响,桌上的菜碟和饭碗以及筷子都颠起来了。
他面目狰狞,眼睛瞪得很大,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他骂陈兰花——
“你爸妈是怎么教育你的,敢这么跟长辈说话,我看你书也不用读了,趁早去死,也好过给我陈家丢人!”
“最应该去死的是你!”陈兰花口不择言怒吼,她真的受够这个家了,从小到大,真的受过了。
陈老头被气得发昏,上来就要打陈兰花,被王月桂拦住了,她气得吼陈兰花——
“小孩子懂什么!要吃就吃,不吃就回新房上面去!”
陈兰花又气又急,在原地跺了跺脚,就转身跑出去了。
边跑边嘶哑着声音哭,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父母要忍受这些,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