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风挽自觉自己没有那般重要,也不敢高估他这一死,能在夏初心中占有几许分毫之地。
这才让飞廉在湖泊旁守候即可,根本未曾贪求过她竟会这般伤心欲绝,一直抱着他的遗体不曾撒手,自然也没有去寻飞廉过来。
飞廉又咬牙等了两个时辰,实在按捺不住前来寻他们。
可飞廉并不知道那一处洞xue的位置,又不能惊动了旁人,月风挽说了他薨逝的消息不想让西域臣民皆知,还需伪造成他云游退隐的假象。
是以,飞廉只能苦苦的在漫无边际的郊野四下寻找,企图在荒山之中看见一抹火光,也能指引出他们的位置。
可夏初自打将月风挽拥在怀中之后,便任由那火堆自行熄灭,再未曾拨动过。
飞廉茫然寻找无果,越走越深最后只能开口张喊。
他最后能找到这出洞xue,还得多亏了点点听到了他的呼声,径直冲了出去奔向了他的方向,在一抹火红狐影的带路下,飞廉才得以寻到了这一处山洞。
他打亮了火折,火堆重新燃烧,洞里两人的面色,一个比一个苍白。
飞廉知道月风挽薨逝了,可夏初却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双眼红肿,目光空洞,泪痕清晰。
飞廉原本咬牙不落泪的坚持瞬息崩塌,再开口,已经满是哽咽:“你走吧,王爷他不愿让你见到入殓后的模样。”
夏初面色怔怔,只是眼中原本贫瘠干枯的泪珠又开始无声的滑落。
“你听不明白吗?王爷已经薨逝了,这是他的遗愿,你从未为他做过一件事情,能不能全了他最后的体面。”飞廉近乎嘶吼,语气里夹着满满的愤怒,也终于让夏初的瞳孔缩了一缩。
“他有嘱咐,不愿让我替他入殓吗?”夏初的嗓音沙哑。
一开口不仅惊到了自己,也吓到了满腔怒气的飞廉。
见了她此刻的失魂落魄,听了她如此沙哑的声音,飞廉面上的怒气稍减了两分:“是,王爷吩咐过,只想在你心中留存他最好的模样。”
说到此处,飞廉刚刚消减下去的怒气又添了上来:“或许你心中,也没有一星半点王爷的位置。”
夏初心中越发酸楚,她似乎从来也没有给过月风挽什么好脸色,除了今日知道他即将身死才软语温言。
她茫然的松开了手,让飞廉将月风挽接了过去。
久未更换过的姿势,让她全身麻痹不能动弹,月风挽的尸身却因生前的寒凉而保持着最完美的面貌。
他的肤色本就晶莹如玉,深黑色的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的光。
那张绝美的容颜双眸紧闭,依是那副霞姿月韵的模样,唇角上还带着三分笑意,一身清贵温柔。
飞廉从她怀中接过月风挽的时候,无意间触碰到她的双手,发现她也早已浑身冰凉,嘴唇在火光的映射下清晰看出冻得发紫。
他小心翼翼的将月风挽抱上那张矮榻暂且安放,敛了怒气,似乎只是陈述般说与夏初听:“宫内并不会宣布他薨逝的消息,王爷说过不喜欢听丧钟的声音,六年前他听够了。嘱咐我们传出他云游退隐的消息,好好辅佐玓蓝女帝。”
“玓蓝女帝?”夏初眸中一惊:“蓝羽樱何时继了位?”
飞廉跪坐在月风挽的塌边,不满的扭头剜了她一眼:“我告诉过你,西域没有蓝羽樱,以前只有玓蓝公主,往后便是玓蓝女帝。”
夏初双手抱住蜷缩的膝盖:“女帝……她知道实情吗?”
“她不知道,王爷希望你也不要告诉她。王爷是云游归隐并非为你身死,日后许公子若是愿意过来,时间长了瞒不住了,再让她知晓。”飞廉也不知为何,将月风挽此前的布置竟然老老实实的跟她说了出来。
或许是夏初此刻的样貌看着委实可怜,飞廉自打初次见她,一直都是意气风发,何曾见她红过眼眶。
在这一方小小的山洞里,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这个秘密。
或许,以后,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更何况,飞廉也不甘心月风挽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一无所知。
凭什么她的幸福,要让他的王爷舍命相全。
“许公子过来?”夏初原本埋在膝盖上的头仰了起来,向着飞廉看去。
她知道这许公子意指许温澜,可她却不明白‘许公子过来’是什么意思?
“两日前,玓蓝女帝登基之时,他以摄政王的名义给萧国递过一封联姻国书。愿以帝夫之礼,喜迎许公子入赘西域。”飞廉说到此处也向着夏初看去。
他顿了一顿后再开口的语气很是感伤,也略带哽咽:“王爷希望女帝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他得不到的,想让玓蓝公主得到,你……回去之后也会极力促成此事吧?”
夏初无语凝噎,被飞廉的那句‘他得不到’戳了心,眼中再次模糊了视线。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点头。
既然月风挽以国书相邀,就算不是他的遗愿,为了蓝羽樱她也势必会促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