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姜说不出口,只能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飞廉双目泛着血丝,双手封起良姜的领口,将他硬生生提起,离地三寸:“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别说这根本不可行,王爷疯了不成,竟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
芦荻眼见着良姜呼吸困难,上前拉扯着飞廉的胳膊,那臂膀却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文弱的良姜哪里遭得住,再这么提上一会,怕是就得先去替月风挽蹚一蹚黄泉路。
“本王没疯。”
殿内纠在一起的飞廉、良姜和芦荻,在这虚弱的一句话语声后齐齐僵住,缓缓回头看向榻上。
月风挽已然睁开了双眼,虽然看上去很是虚弱,淡蓝色的眸光里神采褪去了不少,可好歹是醒了。
良姜在飞廉松手之后已然快步迈上前去探他的脉搏,芦荻和飞廉则是犹如做错事的孩童一般排排站好,立在他的榻前。
“放肆。”月风挽余光瞥了一眼飞廉。
往日里这句话极具威严,如今从他口中说出,却少了八分凌厉之势,唯有两分也宛若带着嗔怪的语气。
飞廉却还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只是那目光还是凝在良姜的身上,见他仍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心中一酸扭头对着月风挽道:“属下确实放肆,可王爷您怎么能……怎么能……”
他眼眶通红,声音哽咽,后面的话泫然欲泣,哽在喉中。
芦荻和良姜也随之跪地,仰头望着榻上原本尊贵无比,潋滟照人的月风挽,如今只余触目惊心的羸弱。
窗外的香藤爬满了整个窗柩,清风徐徐一摇,绿色的小叶子随之招展,显出无限的生机,也正因如此,显得榻上俊美的男子越发苍白凋零。
殿内正是弥漫着压抑悲恸的氛围,忽然间,一抹火红之色从跪地的三人中间穿插而入,纵上了月风挽的榻上,蓬松火红的尾巴左右摇摆,粉嫩的舌头一下一下的舔舐着他苍白的面颊。
“你们都出去吧……”
尽管点点对待月风挽如此热情,可他也不过是将手搁在了点点的脊背上,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的凝着门口处的那抹蓝白身影。
飞廉双眼早已模糊成一片,良姜自觉无能为力羞愧低头,只有跪在一旁的芦荻清晰的看见了月风挽那双浅蓝色的眸子里,刚刚现出了一抹光亮。
那是在点点纵上床榻,他侧目望向殿外,看见夏初立在那里时,眸中潋滟出的那一片温柔……
飞廉即便不愿,也被芦荻生拉硬拽,最后被月风挽余光剜了一眼,才极不甘心的起身随着他们一起退了出去。
夏初立在门口,朝阳斜射进来,照得她莹白如玉,通透无比。
满树梨花幻化成一片迷离的金色,映在她的面容和身上,她深陷在灿烂颜色之中,却满身都四溢着悲凉之意。
月风挽长出了一口气,面上浮出一抹苍白的笑意,勉力抬了抬胳膊,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的五指,对着她轻轻招了一招。
夏初失魂落魄的向他走去,看着他脸上尚未敛去的笑意,看着那浅蓝的双瞳,微弯的双眉,上扬的唇角,只觉心口涌起的那抹酸涩,越发胀痛起来。
“我救不了苏浅乐。”她紧抿着唇,双手死死捏着衣角。
自打良姜出了仙雨宫的偏殿,她便一直留在那里替苏浅乐施针,可即便她穷尽毕生所学,也只能让苏浅乐从昏迷中醒来。
良姜说的没错,那一刀,贯穿心肺,即便是白若霏亲临此处,也束手无策。
“怎么只罩了件披风就出去了,桌上有那么多给你备的衣裳。”月风挽恍若未闻她的话语,只是蹙眉埋怨,她穿的太过单薄。
夏初这才回望沉香木的桌上,她刚醒的那会发现月风挽性命垂危,哪里还能顾忌到桌上衣物。
眼下看去,那桌上分成两列堆砌了衣裳,除了大红的裙裾,显然还有蓝色的锦袍。
这是连……男装都为她备好了,要她怎么来怎么离开吗?
“月风挽,你只得一两日性命了!”夏初回头,语气带着丝丝颤抖。
“唔。”月风挽拍了拍塌边,见她走了过来坐下,方才继而接着道:“我花了五日的时间才处理好身后事,让你连榻了病床几日,真是委屈你了。”
夏初的双目骤然睁大,蕴起的雾气差点化为水珠就要夺眶而出,她死死咬着嘴唇,仰头消散眸中水汽,语气哽咽且不解:“本就是我应承了你的赌约,我输了我认,你为什么……”
“阿初。”月风挽轻声唤她。
夏初扭头,撞进了他浅蓝色的双瞳里,那眸中潋着一丝悔色:“我本就不该与你打赌,更不该让苏浅乐去对你下蛊。”
夏初心中一软,垂下眼睫仿佛呢喃一般:“是我悔婚再先对你有愧,更何况你我立场本就不同,你所做的也无对错可言。”
对于苏浅乐,她几次三番疏于防范,直到被种下了生死盟之后,才幡然醒悟她真的已经无可挽救。
这本就是她出于上辈子的情意,总是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