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廷。
公主的房间虽然不大, 但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尤其是又一波冷空气来临后, 壁炉一点,小房间反而更温暖。
明面上,好像是对公主的慢待,但细节上又全是不经意的小温柔。
神父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 视线丝毫没有看向沉睡的公主。
他站在角落, 脊背笔挺,却好像早已弯曲,透着颓败气势, 苍老的脸庞布满木然,没有一丁点的情绪波动。
但似乎又有着浓烈的悲情。
怪物正在给公主疗伤。
即便是堕神,即便陆斯恩无法伤害祂,但仍然有许多禁术能够给人类造成不可逆的伤。
——神明也没有办法修复。
祂目光落在爱丽丝勉强止住血的肩膀, 仍然血rou模糊,不管用什么咒语,都无法愈合。
怪物发出愤怒低吼。
犹如牢笼之中的困兽,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经受苦痛,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寻不到出口。
祂是神明。
却终归有救不了的人。
可偏偏。
那人,是祂的挚爱。
“陆斯恩……”
怪物语调恶毒。
带着浓浓的,无法化开的仇恨。
祂忽地看向神父。
早在怪物发出低吼时,他便已经受不住的蹲下-身,死死握住拳头,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咒语,以便自己能在怪物的怒火之下熬过去。
屋内脆弱的摆件早就被震碎,就连石头雕琢的桌子也裂开缝隙,紧接着便化成了齑粉。
怪物冷冷说:“你和我一起,去审阿芙拉。”
神父喉咙涌起腥甜,他将血ye咽下,面色不改:“好。”
……
阿芙拉被关在触手编织的笼子,不能自杀,也无法与陆斯恩取得联系。
除了在杀死爱丽丝的时候,她的神色浮现出几分怨恨外,如今又已经恢复到了冷淡神色,比神父还要无波无澜。
见到怪物与神父一同走来。
她垂下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她只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木偶。
怪物冷冷地看着她。
示意神父开口。
神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一同,但如今他早已无心思考,若行尸走rou一般,却也端出了平常的威严。
“弩-箭上的毒,解药在哪里?”
阿芙拉依旧垂着眼,轻轻回:“没有解药,是诅咒。”
“——堕神的诅咒。”
怪物瞳孔骤缩。
——堕神的诅咒。
怪不得祂无法解开。
除非杀了它,彻底破除诅咒,否则这个诅咒便会一直存在。
尽管不知道是什么诅咒。
但牵扯到诅咒,终归苦难。
神父眼神骤然凌厉,赤红着眼盯着阿芙拉,仿佛要通过她,直视她身后的怪物——
那一眼,是刻骨的恨意。
阿芙拉眼睫似乎颤抖了两下,忽然想到莉莉娅曾经说过的话语。
——“凭什么爱丽丝什么也没做,就享受了这么多人的宠爱?”
——“就因为她漂亮吗?”
莉莉娅说这些话时,语调,眼神,动作,无一不透露出嫉妒与不甘。
好像是爱丽丝抢走了本属于她的东西一样。
阿芙拉的头垂得更低了,像是怕被发现什么,遮遮掩掩,藏匿着少女心事。
她轻轻说:“爱丽丝,会死。”
“你们救不活她了。”
这对在场的几乎是一记暴击。
触手在即将贯穿巫女时停了下来,Yin冷目光落在站的笔挺,但实际上,灵魂早已摇摇欲坠的神父身上。
祂听到神父问:
“是什么诅咒?”
陆斯恩对爱丽丝又爱又恨,绝不可能真正杀死爱丽丝。
——最起码,在昨天晚上,打斗的时候,陆斯恩还没有生出放弃的念头,绝不可能下一个死亡诅咒。
阿芙拉闭嘴,不再言语。
怪物冷笑了声。
用触手将神父与阿芙拉关在了一起。
随即转身离开了。
留下的意思也很明显:
问出是什么诅咒,才能出了牢笼,才能活下去。
神父颓然地望着祂,嘴唇翕动,却什么也没说,最终坐在了地上,盯着自己苍老的手掌。
缓缓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时,看向阿芙拉,又问了一遍:“告诉我,是什么诅咒?”
阿芙拉垂着眼,没有回话。
天色已晚,如墨色般浓稠,卷起阵阵黑雾,那轮残月冷酷又冰冷。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不管朝壁炉添多少柴,不管盖多少层被子,都无法驱赶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