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公察觉到妻子这小动作,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目示安抚。
乔氏朱唇抿得很紧,等看到珠帘掀起,那三道日夜牵挂的身影从垂花门走进来,她一颗心像是被绳子吊着,忽上忽下,既欢喜又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闷。
“父亲万安,母亲万安,我们回来了。”
谢伯缙为首,仪态恭敬的向上座双亲问好。
谢叔南和云黛紧跟其后,连忙行礼请安。
晋国公面上带着宽和的笑,声如洪钟,“回来就好,这一路奔波辛苦了,都坐下说话吧。”
说着扭头看了眼乔氏,示意她也说句话。
乔氏的视线先落在长子身上,见他淡然自若,面无异色,心底不由升起一阵闷气,这个不省心的!再看向一旁的小儿子,见他还是那副生龙活虎笑嘻嘻的活泼样子,目光稍柔,又忍不住心疼,这傻孩子莫不是真缺心眼,喜欢的人都跟旁人好了,他怎还能没心没肺的乐呵?
最后再看向那道娇小绰约的身影,她穿戴打扮像从前般低调淡雅,打从进门来就低着头,根本就不敢往他们这边瞧一眼,可见心里发虚,没脸见他们。
逐个打量过后,乔氏才缓缓开口,“一路舟车劳顿肯定是累了,都坐下说吧。”
丫鬟们很快搬来月牙凳,三人依次入座。
乔氏今日的话格外的少,大都是晋国公开口询问关怀,谢伯缙和谢叔南作答。
云黛从未觉得如此难熬过,明明国公爷和夫人没有对她说半个字的重话,也没冷脸对她,但那不经意扫过来的眼神,还有那份欲言又止的沉默,都叫她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唯一庆幸的是这回谢叔南与他们一同回来了,他话多又能说,绘声绘色说着长安城的经历和见闻,让屋内的气氛没那么尴尬,起码面上还是其乐融融的。
若是单单她和谢伯缙俩人面对晋国公夫妇,云黛简直不敢想象那是何等令人窒息的场面。
谢叔南说得口干舌燥,却没打算停下来,他看得出来云妹妹和大哥如今处境尴尬,父亲母亲也怪不自在的,只能由他从中斡旋一二。
唉,他还是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嘴皮子利索的好处。
“好了,三郎,你先喝杯茶水歇歇。”晋国公和颜悦色地看了眼小儿子,心道这小子出门一趟,回来倒是懂事许多,可见儿郎还是得多出门历练历练才好。
谢叔南一怔,刚想说“我不渴”,就见晋国公将目光转向了身侧,唤了声,“云黛。”
被点名的云黛肩膀轻颤了下,旋即诚惶诚恐地看向晋国公,嗓音因着紧张而有些喑哑,“国公爷?”
晋国公看出她的拘束,态度放得柔和些,“出门一趟你似乎长高了些,前阵子我收到你们姑母的来信,信上说你在长安水土不服,病了好几回,如今身子好些了没,路上可曾抱恙?”
这慈祥的关怀叫云黛心头流过一阵暖流,她挤出一抹感激的笑,“多谢国公爷挂怀,我一切都好,路上春暖花开,气候适宜,并未抱恙。”
“那就好。”
晋国公抚须,旋即又顺势说起她的身世,“十日前收到陛下的赏赐和圣旨,我还惊了一跳,心说非年非节又没打仗的,陛下无缘无故封赏作甚?等圣旨一打开,知道你母亲竟是乌孙长公主,我和夫人都震惊万分。收养你时,想着你孤苦无依,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层身世。如今陛下封你为孝义郡主,乌孙昆莫又封你为公主,真是可喜可贺。”
云黛忙站起身来,恭顺拜道,“国公爷和夫人对云黛的教养之恩,云黛铭感五内,自当报还。”
“哎,你这孩子,坐下说,坐下说。”晋国公抬手示意她坐下,和蔼笑道,“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当年收养你,本就是为了还报你父亲对我的救命之恩,你本就不欠我们。如今你寻到了亲人,有了公主的尊荣,我和夫人也打心眼为你欢喜……”
说到这,他敛笑看向云黛,“听说此次你们是与乌孙使团一同回来的,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云黛便将她的打算说了出来,“相大禄答应让我在肃州停留七日,七日后我便要随他们回乌孙。我先想去见见我乌孙的舅舅和外祖母,至于其他的,还没想好。”
她不知道乌孙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舅舅和外祖母见着她后又是个什么情境,更不知道她和大哥哥能否修成正果。
晋国公闻言,轻轻点头,“是该回乌孙看看,毕竟都是你的亲人。”
他这话说完,屋内忽的沉默下来。
就在这诡异的静谧持续时,谢伯缙侧眸看了眼云黛,手捧着茶杯,淡声道,“父亲,陛下已命我护送妹妹回乌孙,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她的。若是她在乌孙过得不习惯,我会将她带回北庭,或是送回家来,她过得舒坦最重要……”
屋内顿时更加安静了。
这话若放在从前,每个字每句话都很正常,只会让人觉得兄妹情深。
可现下屋内众人都心知肚明他俩的关系,再听这话,就莫名听出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