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总要外出执行任务吧?”
“目前是这样。”
“执行任务期间不能与外人联系是不是?”
“……是!”
罗莱一听就急了:“那你根本就没什么时间陪子越,如果遇到什么事,到哪里去找你?”
顾鞍与顾正贤同时变了脸色——没有时间陪家人,这是父子俩心里共同的痛。
闵颜那张病榻上苍白的面容浮现在眼前,父子俩一起低下了头,一种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
沉默,让人窒息。
香椿树上一片黄叶被风吹落,掉在顾鞍肩头,他侧过脸,出神地看着这片鸡蛋形状的叶子,心里想:工作与家庭如何才能两全?
罗莱慢慢站起身,对盛子越说:“徒弟啊,人为什么要结婚?因为人生太过孤单,需要有个人陪着一起向前走。共同建设家庭、生儿育女、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顾鞍……很优秀,但是不适合你。”
盛子越没有吭声。
罗莱继续说:“把房本还给他们,不合适就趁早断。”
顾鞍抬起眼帘,眸光中闪动着迷离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盛子越走进主屋,从空间取出房本、珠花、玉镯,轻轻搁在石桌之上。
顾正贤一见这架势,吓得魂飞魄散:“不行啊,丫头,这东西送出去,绝没有退回来的道理。”
顾鞍心中一恸,无边的疼痛有如chao水,涌上来将他整个人淹没。她竟然……忍心将珠花、玉镯送回来。
或许,他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给她幸福的?
就像母亲,天天盼着父亲能够结束训练、结束战斗,回到这个四合院陪伴着她。可是直到查出绝症,才拥有那难得的两年。
盛子越看着眼前的顾鞍,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突然就失去了信念,眼眸中光彩变得黯淡?
她站直了身体,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却充满着韧性:“师父,我也有些问题要问,问清楚了,再做决定不迟。”
罗莱叹了一口气:“行,你问吧。”
盛子越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她选择直接面对问题:“为什么要把房子卖给我?”
顾鞍没想到她纠结的是这个问题。这已经是今天她第二次开口询问,显然这里存在着两人理解上的偏差。
他看了一眼父亲,问:“父亲,我告诉她我们家以前的事,可以吗?”
顾正贤的肩膀垮着,整个人显得无Jing打采,话语中带着一丝鼻音:“说吧,以诚相待,说出来也好。”
顾鞍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我的母亲,是一个柔弱善良的女人。她不擅长读书,也不喜欢法律,初中后读卫校当护士,在军区医院工作。
1956年父母结婚,两人聚少离多,直到1962年母亲才生下我。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四十岁。虽说晚年得子,但我小时候很少见到父亲,在外公家长大,与外公外婆感情很好。
1972年母亲因病去世,那个时候我十岁。
从发现癌症到去世,这两年时光父亲一直陪在母亲身边。临死之前母亲告诉我,这两年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母亲去世之后,父亲没有再娶,他心中一直非常内疚。他比她大十四岁,却没有好好爱护她,让她心情郁结,这才得了癌症。
所以,我不敢恋爱。我怕我会让对方失望,我怕我做不好丈夫和父亲。”
说到这里,顾鞍几度哽咽,他努力睁大眼睛,把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
顾正贤咬着牙,闭上眼睛。军人流血不流泪,他不允许自己流露出内心悲伤的情绪。
顾鞍停顿半晌,深呼吸两次,调整好情绪,继续往下说。
“盛子越,当我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不一样的。你不需要依附男人而生活,你有自己的追求与理想,你有自己的坚持与信念。
你像一道光,照进我的心。
这样的你,让我想勇敢一回。
我是一位军人,和我的父亲一样,我有我的信念,随时准备着,为这个信念奔赴万里、流血牺牲。
我原以为会一辈子留在军队。但是,你的出现让我改变了人生规划。
你想成为伟大的建筑师,传承历史、守护传统,我愿为你保驾护航,送你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
所以,我没有去新组建的特种兵部队,而是选择去公安部监察司。
出于对你的保护,我不会让你出现在我的工作环境之中,你也无法向世人昭告我的存在与身份。
但我会努力平衡工作与家庭,你只管努力向前,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绝不后退!”
说到最后,顾鞍的眼神越来越清亮,光芒越来越耀眼。
罗莱愣愣地看着顾鞍,这么一个胸怀博大、伟岸如山的汉子,也难怪盛子越愿意交付真心。
“为什么要把房子卖给你?这个问题对我而言很简单:因为你想要。”